要買兩輛。他媽的,我非死在他們手裡不可。想到這兒,郝秉祥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這幾天,單位裡接連傳達了幾個檔案,通告了好幾個銀行內部高官應為貪汙受賄被“雙規”甚至逮捕的案例,讓郝秉祥坐臥不安,背若芒刺。劉翠枝和郝維這母子倆能順利到美國,是得到了華裔富商黃先生的幫助,而這位富商肯幫助他,是因為在幾次投資招標的商業活動中,在郝秉祥的關照下,擊退多個競爭對手而撈到了鉅額利潤。而且現在郝秉祥還在為他的一個專案運作,否則黃先生哪裡肯為劉翠枝郝維跑前跑後為馬首是瞻。這是投桃報李。我怎麼辦?那母子倆已經在美國了,看來我也要作準備了。郝秉祥這樣想著。
郝秉祥結束通話電話,睡意全無。看看床頭的鬧鐘,剛凌晨三四點鐘。望著窗外,漆黑一團,秋日的雨“滴滴答答”敲打著窗戶玻璃。郝秉祥心中感到一絲涼意,他掀開被子,披著絨睡衣,赤腳走在厚厚柔軟的純羊毛地毯上,慢步來到窗前。他迷茫地凝視這窗外的夜色,突然從玻璃的螢黃色燈光反光裡,看到了自己。
郝秉祥已年近花甲,霜染兩鬢,眼角和嘴角佈滿或深或淺的皺紋,眼睛也花了,看書讀報的時候要戴老花鏡。原來消瘦的身材早因不斷的豪華宴席山珍海味的催化而膨脹,肚子也大了,脖子又短又粗。他年輕的時候雖然談不上英俊,可也是個臉上透著精明強幹陽剛之氣的伶俐小夥子。眼睛不大鼻子高挺,下巴翹翹的,上邊的肉分成左右兩個小肉丘。這個當年曾被一個年輕女孩子戲稱為“ 美國影帝派克的下巴”的下巴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風光不在,只剩鬆弛的面板疊成的幾道肉褶兒。
郝秉祥對著玻璃反光中自己的下巴凝視了一會兒,就度步來到書房,把寫字檯上的筆筒“嘩啦”一下翻倒過來,大大小小的鋼筆圓珠筆滾落一桌子,有的落到地毯上。在筆堆中間,出現了一把精美的小鑰匙。郝秉祥攥著小鑰匙要開啟寫字檯桌面下的一個小抽屜上的暗鎖。激動的心情使郝秉祥的手有些顫抖,好幾次小鑰匙都沒對準鑰匙孔。好不容易開啟抽屜,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使勁抖了抖,從裡邊掉出一小段紅絨線繩。郝秉祥雙手哆嗦著把紅絨線繩攥在手裡,端詳著,兩行熱淚順著蒼老的面頰流下來,濺落到寫字檯上。
郝秉祥,之所以遲遲不肯外逃,不是因為錢還沒撈夠,而是因為他有一件未了的心事。他在想一個人,想找到這個人。伴隨窗外雨滴在玻璃上飛濺開來的清脆的響聲,他的思緒也隨之飄忽,又飄回二十多年前的那個雨天,彷彿又看到一個女子站在門外痛苦無助,在冰冷的雨中一點點昏倒下去。 那種思念,愧疚,就像一道永遠不會癒合的傷痕,每時每刻都在郝秉祥的心頭隱隱作痛。
甄彤,彤彤,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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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斯堡有霧 第三章(1)
二十多年前的一個初春。人們還沒有脫去冬裝,樹枝上剛長出小小的芽苞,靠牆角背陰的地方還殘留著一些積雪,向陽的地方融化的雪和裸露的黃土混合在一起,形成一潭一潭的爛泥。雖然天比以前長了一點,可是太陽好像懶洋洋的,總愛躲在雲層後邊,偶爾露出一個小臉,也是很吝惜的把一點點溫暖投向大地。
這天上午,郝秉祥正在辦公室裡辦公。
那時的郝秉祥,剛過三十歲,瘦高的身材,瘦長的臉盤兒,眼睛不大卻透著精明,鼻子挺直。這些都不算什麼,他臉上長得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個非常有男子氣的下巴:向前略微翹起不說,下巴上的肉還分成兩個小丘,小丘之間一道細溝。一箇中國人,長了一副美國影帝派克的下巴。
郝秉祥雖然出身於北江市一個普通工人家庭,高中畢業時正值“*”中,和許多人一樣下鄉勞動,到離家好幾千裡地的一個小山村做了插隊知青。可是農活幹了沒幾年,就成功地把鄉黨委書記的女兒娶到手,之後順理成章地當上了民辦教師,還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正當他躊躇滿志地想讓老岳父推薦他作為“工農兵學員”上大學時,突然平地一聲雷,一九七七年,關閉了多年的大學校門重新開啟,停頓了很多年的大學錄取考試又恢復了。郝秉祥憑著他的老高中生功底和靈光的頭腦,一舉鯉魚躍龍門,在錄取率只有百分之零點幾的情況下,考上了某名牌大學的經濟系。畢業後如願以償地被分配到讓很多人嚮往的通華銀行。這個單位,從無論從知名度,待遇,個人發展空間等等諸多方面來說,都會讓人羨慕得紅了眼。
郝秉祥在農村那幾年,能早早從整天掄鋤頭刨地的苦力活計裡解脫出來,順利地當上民辦教師,又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