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睛,和那曾經熟悉的、關切的、堅定的眼神。我抬起頭笑笑,“那很好啊。”
六年多不見,只是偶爾會在MSN上聊聊天,他應該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吧。
在上餐後甜點時,沙沙去洗手間補妝,夏言看向我,一反常態地吞吞吐吐:“你知道嗎,有個人上個月已經回國了……”
我的心怦怦直跳,有個人已經回國了,是——他嗎?
但是幾乎是同時,我的眼前,又浮現出那雙決絕的、無情的眼睛。
“林汐,我還是一直錯看了你!”
“林汐,如果認識你是個噩夢,那麼現在的我,無比清醒。”
“林汐,我發誓,永遠永遠不會原諒你,永遠!”
……
我閉了閉眼,都過去了,不是嗎?
於是,我平淡地開口:“你要告訴我,是秦子默嗎?”
看著我的反應,夏言有些驚訝,“是的,是子默。”他頓了頓,“他現在是加拿大駐J省P。Jesen律師事務所的負責人,我上個月見過他。”他又頓了頓,彷彿很難啟齒一般,“子默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我挑挑眉,是嗎?那又與我何干?!
六年多來,我的心,早就反反覆覆痛過幾千幾萬次了。我嘆了口氣,不是沒想過,該來的終究會來。但是,真的又與我何干呢,他是那麼恨我……
於是,我淡淡地開口:“他的一切,我毫無興趣。”
夏言欲言又止,老半天,才有些艱難地說:“我雖然不清楚當年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嘆了口氣,“但就算作為舊識也好,或是曾經的朋友也好,林汐,你真的不想見見他嗎?”
我看向他,是的,他一直不十分清楚當年我們究竟發生了什麼。那些事、那個人,三言兩語,壓根就無法說得清楚;又或許,子默真的像當年訣別時所說的,永遠永遠都不再想見我,那麼,我的想法又有什麼意義?
我低下頭去,輕嘆了一聲,從來掌控一切、掌控所有的都不是我。
於是,我淡然而堅決地說:“不想。”
他又嘆了口氣正待說什麼,沙沙回來了,他就此住口。
飯後,沙沙拉我去她家,理由是:“今晚別回去了,臥談會臥談會。”
在她溫馨的小公寓裡,我看著她快快樂樂地給我張羅吃的喝的及洗漱用品,不由感動地笑。沙沙,我永遠的小妹妹,在當初最困難的時候,唯一知情的她,給了我無言但極其堅定的幫助。
但是,我卻曾經深深傷害過她,也許是報應吧,最終也傷得我自己遍體鱗傷、體無完膚。
這也是我在畢業後三年來對她深感內疚,經常聯絡卻不經常見面的原因之一。
“在C市還習慣嗎?”坐了下來,沙沙撥了撥頭髮。
“還好吧。”我不想多談。
“你呢?”我有些心疼地看著她,“工作很忙?”
她怔了怔,半晌,笑了,眉宇間卻掠過一陣寂寥,“還好吧,時間長了,挑戰性降低。”她嘆了口氣,“不過,忙總比不忙好。”
我無言,突然想到一件從報上看到的八卦:“你談戀愛了?和汪方?”副省長的兒子,我們的大學同班同學,從大學開始追沙沙,一直未果,也算年輕有為。更難得的是,不是紈絝子弟,人品很好,我們都樂見其成。
“暫時還不想這個。”沙沙淡淡地說,“現在,還找不到戀愛的感覺。”
我默然。
經過當年,即便親如我和沙沙,有些事情,有些禁區也是不能碰的。不然,整個心,都會在瞬間裂成碎片。
時間流水般逝過。
離上次聚會已經兩個月過去了。即便夏言的一席話使我輾轉了許久,但是,一旦我閉上眼,想到從前,再想起沙沙,我就不自覺有種無助感,還有不可抑制的恨意湧上心頭,而毅然決定拋開一切有關過往的思緒。
沙沙說得對,忙碌是療傷的好工具。
於是,我把自己的時間排得滿滿的,甚至在同系老師詫異的目光下,在截止日前臨時插一腳報了本校的博士生,藉此逼自己去學習,去忙碌,去學會遺忘。
對不起,親愛的師母,我辜負了您的期望,我可能還是要去做滅絕師太。
在給導師例行的E-mail中,我如實彙報。
冬日裡的夜晚,更深露重寒意重重,只不過,今天有些特別,因為今天是我的生日。
一個人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