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媽媽打電話來,有些小心翼翼地說:“汐汐,回來過生日吧。”
我推脫:“有課。”
良久無言,電話那頭的失望我幾乎可以看得見。
我下意識地抓緊電話線,過了一小會兒,媽媽的聲音略帶哽咽,清晰地傳了過來:“汐汐,你還在怪你爸爸嗎?他……”
我心中一痛,勉強地笑,“媽,你別多想,我怎麼會怪……”
“那你為什麼好幾年都不怎麼回來,每次回來都匆匆忙忙的。”她在電話那頭哭了,“你爸爸,他是愛你的,只是……”
我只覺眼裡溼溼的,從什麼時候開始,媽媽的聲音中竟然透出如此的蒼涼?
我深吸一口氣,“媽,我下週就回去看看。現在真的有課。”
“好吧。”媽媽的聲音裡透出一絲欣喜,“一定啊。”
今晚,我二十五歲的生日。
我抬起頭,看向冬日裡寥落的星辰和清冷的月色。
一個遙遠的深情的聲音依稀從天際傳來:“汐汐,從現在到以後,直到你變成一個沒牙的醜醜的老太婆,我都要抱著你,好好陪著你過每一個生日。”
多諷刺的一句話。因為,甚至還沒等到我過二十歲生日,我們就……
我低下了頭去。
在跨進宿舍的那一剎那,我覺得後面有人在盯著我,練過跆拳道的人,感覺會比常人敏銳很多,我猛一轉身,唯一可以藏人的宿舍旁的小樹林樹影婆娑,但沒有任何動靜。
我疑惑地四處看看,那道迫人的視線仍在卻空無一人。
是幻覺吧。我搖搖頭。
回到宿舍,大姐正在講電話,看到我,如釋重負地揚起話筒:“你的。”她看了我一眼,“都打了一個晚上了,這麼晚才回來。”
我歉意地朝她一笑,明白她是在擔心我,接過電話:“喂——”
那邊停頓了一下,接著一個男聲揚起,聽筒裡還伴有一些雜音:“林汐,生日快樂!”
一個彷彿熟悉但又有些莫名的陌生的聲音,我有點不確定:“你是——”
那邊輕輕笑了,“別說你不記得我了,我會傷心得想一口咬死你。”語氣中不無戲謔。
“唐獅子——”我叫道,說不開心是騙人的,還有些莫名的感動。
他還記得我的生日。六年來,年年如此,儘管前幾年只是在MSN上簡單祝福。
但是,他還記得。
那邊顯然是愣了一下,半天,似是小心翼翼地貼近話筒,“你等一下。”
呃,他在搞什麼鬼?
停了五秒,話筒那邊震耳欲聾地齊齊一聲獅子吼:“Big surprise! Happy birthday! XIXI――”
(意外驚喜!生日快樂!汐汐)
明顯是十個以上洋鬼子的聲音,有男有女,中氣十足。
我頓時呆滯,狀況外,額上冒出三條齊齊的黑線。
半天,我聽到那邊“喂喂喂”數聲:“林汐,你還在嗎?”
我切齒:“託您的福,還沒被嚇死。”不過也快了,果然是big surprise,我嘴角情不自禁揚起一抹笑。
“我們班同學,祝你生日快樂呢。”那邊依舊輕笑,“開不開心?”
我心頭湧起一陣暖意,“當然,幫我謝謝他們。”那聲“XIXI”還真說得標準得很。
“我們正在佛羅里達海灘曬太陽釣螃蟹呢,你們那已經很冷了吧,哈哈哈……”顯然心情很好的樣子,“喂喂喂,林汐,我同學在一撥一撥幫我餞行,我要回來了——”
我不自禁感染他的好心情,“知道了——準備到哪裡高就啊?”
“不告訴你,”他頑皮地笑,“等我回來你就知道了。”
我沒好氣,“好好好,了不起。”準備掛線。
電話那端靜默了一下,“等等,林汐,我還有一句話。”飛快地,“一定,一定,要快樂!”
我一怔,“喀嗒”一聲電話斷了。
我苦笑。
一定一定,要快樂!他始終一直在關心我。
即便滄海桑田、時事更替,往往也只不過是一瞬間。
我眼裡滑過溼溼的液體。我高昂起頭,不知誰說過,眼淚流回到眼眶裡,心就不會那麼痛。
我始終欠他太多。
還有沙沙。
第四章 夢裡花落
高中的日子如水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