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橫了一眼低眼不語的韻柳,嘴裡恨恨的罵道;一面悻悻的命令手下人撤。
將要轉身之時,他忽然一個念動,又站住了腳,兩隻黑黝黝的眼珠子朝肖希源陰森森的望了過去,一面忽然拔出了腰間的佩槍,冷笑一聲,道:
“姓肖的,我咽不下這口氣,怎麼辦?”說著,他忽然把手中握著的手槍槍口一轉,直指肖希源,冷冷又道:
“也許給你放放血,才能讓我順順這口氣。”
一旁的韻柳森然一震。……她聽見身旁的肖希源喘息聲隨即濃重起來,轉臉去朝他望著,他的神色卻沒有懼憚,只有更冷。
此刻,在雪花紛飛和火把跳躍著的紅光裡,她微微仰臉望著他。這一霎那間,不知怎麼的,在她腦子裡一一閃過的竟都是平日裡他對她的好來。再也沒有想到,平日裡她恨透了他,可是這個時候,她竟然也害怕他真的會死了。連她自己都說不分明,為什麼她竟會這樣在乎他的死活。——她只是又告訴自己,她和他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他若有事,她的境遇也難堪了。其實,自己心裡隱約也知道,這不過是藉口。
再也不及細想,她已經閃身堵在了肖希源身前。
兩個男人都是一驚。
希源皺著眉頭,卻是沉沉不語,深深的探究的眼神看著韻柳,一面他全身的神經卻都緊緊的繃了起來。她護在自己身前,莫名的讓他比剛才更害怕了許多倍——怕她有事。
李望升滿是厭惡的眼神看著韻柳,冷冷喝道:
“你是想找死嗎?!”
韻柳道:“你殺他,還可能會招惹一身的麻煩出來。倒不如殺我來的便宜。你總之是想出出氣,我不介意做一個讓你出氣的槍靶子。”
李望升臉色濃濃一沉。他見她居然這麼護著肖家人,更是對她和肖思澤的關係深信不疑了。這反而讓他對她更是提不起一丁點兒的興趣了。——她對他來說,已經一錢不值了。
“你這個汙爛貨!”李望升恨恨罵道,“殺了你,我都嫌髒了我的子彈!”
他的臉變得可真快呀,而且真正的面目是如此的猙獰不堪入目。韻柳的心像是被針猛紮了一下。她的嘴唇哆嗦著,淒厲的寒風吹在臉上,像小刀子在一道道割。她的心也像是在被刀割。她沒有說話,只是淒冷得看著面前這個自己昔日的親人。
李望升當即恨恨的收回槍,準備走人。一轉身,卻看見後面幾步之外火光照不見的黑影子裡站著一個人,他吃了一驚。
“你什麼時候也來了?”他皺著眉頭問她。
她彷彿沒聽見,並不說話,徐徐緩緩的往這邊走來。火把跳躍不定的火焰映在她身上,像一個個看不見形體的鬼影子在她身上浮動——
………【二十六、中槍,犧牲為誰(下)】………
若不是因為認得她是林雲艾,在這黑野地裡,真會以為自己看見的是一個鬼魂。
李望升見她神色不對,後脊樑莫名的就感到一股寒氣。當她走到他身旁時,他又問了她一遍,“二姑奶奶,你怎麼也來了?”
她卻依然不聲不響,兩隻眼睛直盯盯的瞅著韻柳,神情中是一種死人般的沉寂。像李望升這種當兵打仗,手上沾著血的人,是不大相信有鬼怪之說的。不過,這會兒,他眼睜睜看著陰沉沉的林雲艾,就覺得像是看見了鬼。一個愣神,就被林雲艾拔走了他腰間的佩槍。
她舉起槍,槍口對準的是面前的韻柳,口中念念道:
“我不能讓你懷著思澤的孩子,不能——”槍口緩緩下移,瞄準了韻柳的腹部。她要打死那個孩子,打死它,打死它……
“過來!”
後面的希源忽然猛的一伸手,把完全呆怔住的韻柳猛然拽到了他自己身後去。這突來的變動卻讓緊繃著神經的林雲艾禁不住手臂陡然一抖,扳機卻也忽然間扣動了……
突然的一痛,讓希源不禁緊皺了皺眉,他下意識的就去拿手往自己臂膀上一摸,回手一看,滿手的血汙。在他身後,韻柳完全僵住了。她僵硬的睜大著眼睛,心裡過電似的明白了許多事情,——究竟是誰在欺騙她,是誰在說謊,她終於知道了。只是,……事實卻竟是如此的令人難堪。……
轉眼看見希源被血浸紅的衣服,韻柳喘不急的喘著氣,心忽然疼得不能自已。這時,從震驚中猛然回過心神的李望升忽然一把去扭住了雲艾的胳膊,從她手中奪過了手槍。雲艾卻是整個人一癱軟,如一灘化了凍的水,軟在了地上坐著,儼然像是被抽去了靈魂的空殼子。只是,眼淚卻也瞬時披滿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