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得真仔細。”她慢吞吞地說。“豹兒一出生就傷了前腿,所以被母豹丟棄了,我把豹兒撿回來養,豹兒雖然天生殘疾,但仍有自己獵食的能力,比野山羊小的動物牠都還能獵食得到,熊和野狼根本不知豹兒身有殘疾,遠遠看見牠都還懼怕三分,不敢靠近。”
“原來豹兒一出生就跟了你,難怪頗有靈性。”她想了想,又問:“你接觸過外面嗎?”
“沒有。”她不由自主地回答,想起娘和年幼的她是如何在風雪之夜被蠻橫兇暴地趕出葛家大門,把她們和人間溫情最後的牽繫鏗然斬斷,她冷嘲著。“外面有什麼好,到處都是惡人,我舅舅這些年沒法子來看我,多半也是遭惡人所害。”
桀琅想起自己的身世——他亦是孤苦無依地在險惡的環境中翻滾長大,自幼就混在賊窩裡當小盜賊,十八歲那年無意間闖入一門慘遭盜匪血洗的大戶人家,當場被抓個正著,莫名其妙被安上了殺人犯的罪名,送到牢裡等候問斬。
他在獄中認識了敖倪,兩個人一起逃獄,逃進了無憂谷之後便住了下來,在山中當個劫富的盜賊,被往往來客商冠上了“山魈”之名。
但他生性樂觀爽朗,從不以為任何困境能難得倒他,所以對相思以偏概全的想法頗不以為然。
“谷外的世界並不是每個人都是惡人,惡人雖有,但起碼好人佔絕大多數,至少我身邊的朋友全都是很善良的……”桀琅正想侃侃而談,但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住,眉眼間驀然飛來一朵烏雲。
“為什麼說到你的朋友就不再往下說了?”相思困惑地揚起眉睫看他。
“我的朋友……如今死生難料。”他沉重地吸氣,聲音低啞。
相思頭一回在桀琅的臉上看見如此傷痛的神情,那股悲哀的神色深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凝視著他憂慮的眼神,緊抿的唇角,輕蹙的眉頭,她情不自禁地忡然心動。
他忽然嘆口氣,勾了勾唇角,輕輕一笑道:“若不是遇見你,我也一樣是活不成的。”
相思咬著下唇,竭力壓抑混亂的心跳。
“你的朋友、還有你,不也是遭惡人所害的嗎?”她刻意淡漠地問。
“的確是。”桀琅的眉毛往上輕揚,笑意浮在嘴角上。“至少,你不認為我是個惡人吧?”
“只要你不犯我。”她木然。
“但是,我覺得你打一開始就好象認定了我是個天大的惡人,完全不留一點申辯的機會給我。”他的目光投射在她的臉上,肆無忌憚的。
她別開臉,輕描淡寫地說著。“你我之間素無瓜葛,我要如何看待你是我的事,申辯也無法改變我對你的看法。”
他興沖沖地問:“你對我究竟有何看法,我倒真想知道。”
相思錯愕地看著他神采飛揚的雙眼,一顆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你——只是一個男人。”
“這話太傷人了。”他微帶傷感地,極不滿意地低嚷。“最起碼我也是個特別的男人吧!”
相思不自覺得想發笑,這個念頭震驚了她,她飛快地抓起了牆角的竹簍,轉身疾奔了出去。
“老天爺,我又說錯什麼了嗎?”桀琅大叫著,急忙跛著腳追出去。“相思,等一下,你現在要去哪裡?”
“你別跟過來!”她頭也不回地大喊,接二連三的對桀琅動情,讓她心中模糊地湧上一股恐懼感,分不清楚自己真正害怕的是什麼?
她漫無目的地亂走,豹兒則叼著小幼猴寸步不離地跟著她,一直晃到了溪水畔,她才停下來,怔忡地望著潺潺流水出神。
無論如何,她都必須對桀琅說個清楚明白,他的存在已經對她產生了極大的影響,他再不走,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這個峭壁——”桀琅突然在她身後發出驚呼聲。
她回頭,看見桀琅仰頭望著高插入雲的險峻峭壁,驚疑地問她。“你是在這裡發現我的嗎?”
“不是。”她揚手一指,說道。“是前方一處深潭,倘若你是掉進這條溪水裡,就算有十條命也難以存活。”
桀琅放眼望去,但見四周高山環繞,這一處山壁地勢尤其兇險,要如何出入是一大難題。
“出谷之路在哪裡?”他好奇地四下打量。
相思微微一震,揚起細眉問他。“你現在就想走了嗎?”
“別擔心,我還捨不得離開你。”他俯下頭,目不轉晴地看著她,眼中笑意閃爍。
她轉過臉,冷冷地說:“你這個人真是惹人討厭。”
忽然“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