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笑意是輕鬆的,“你睡吧。”
肖鷹飛不知道自己這一瞬間的感受是什麼,莫明其妙大過於輕鬆和警惕。只是心中那些怨氣又好象無法釋放,他衝動地伸出手,抓住對方的衣領想扯開。但是那一瞬間,他以為他不會猶豫,他以為他想報復諶吉的感情會大於一切,但是,他仍然猶豫了。手在對方的衣領上扣住不動,然後似乎好一會兒,對方的手伸出來,只是輕輕一推,自己的手就滑落下來。如此地軟弱如此不堅定的一雙手。
秋宗實仍然平靜地說,“睡吧。”
肖鷹飛有些羞愧,對於自己的行動,自己的裸體,還有莫名的情結,他也恨對方的鎮定。退了一步坐在床上。終於利落地拉上被子倒頭就睡了。
燈被關上了。秋宗實卻好象沒有走遠。
被子不是自己習慣的,連味道也不是,鷹飛覺得自己面板剌剌的,不知道是哪裡扎得難受,但其實明明是很舒服的彈得軟軟的被子,空氣裡有著煙味,也弄得自己咽喉痛,想起咽喉,鷹飛突然間咳嗽了一下,自己已經不能再唱了,嗓子就算壞了,又怕什麼呢?還有什麼需要在意的。他閉上眼睛,狠不得所有的知覺和嗅覺也都停止算了。
那一兩聲的咳嗽似乎引起秋宗實的注意,那雙手輕輕地幫肖鷹飛拈緊了被子。“冷嗎?空調要不要調整一下?”
肖鷹飛不能堅定地裝睡,睜開了眼搖了搖頭。
秋宗實笑笑往後靠坐著。“你真年輕。”
那雙眼睛有無限的感嘆,煙雲吐霧中,肖鷹飛能夠看到對方的眼角的皺紋。“為什麼?”
“我老了,不過我大概還要維持一下我的尊嚴吧。”秋宗實平淡地說。肖鷹飛眨眨自己的眼,似乎從秋宗實的臉上所能讀到的訊息就是妒忌。
是因為怕在自己面前暴露走樣的身材,還是隨著年華逝去失去彈性的面板?
肖鷹飛突然想起和諶吉無數次討論的,有玩笑的,有認真的,說過老了,說過將來。只是現在再沒有了,已經不用再擔心自己老的時候,他還會不會再愛自己了。眼睛裡有些溼潤。手指頭動了動,好象想在身邊握一隻手。
一夜都沒有睡著,雖然閉著眼睛,似乎有過似睡非睡的時候,可是全身的毛孔都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安適地想睡下來。
一早,肖鷹飛就走了,雖然什麼事也沒發生,可是他心裡卻堵著慌,甚至於覺得連身上都帶著奇怪的味道。在那間房子裡,不知道為什麼還會有愧疚的感覺。不,不,其實我們誰也沒對不起誰,我沒有對不起你。肖鷹飛很想擺脫那個人。把所有關於他的記憶都想辦法埋起來。把那間房子賣掉吧。然後所有的記憶都消失了也好。
諶吉真的走了是因為肖鷹飛雖然宣佈歌壇,但仍然會繼續拍電影。
雜誌上的肖鷹飛,有一些病後的脆弱,反而更符合戰俘的人物形象。但是眼神裡沒有一般的傲慢,卻是有一種冷酷的硬氣,反而讓他在脆弱之餘顯得更堅強起來。
諶吉看了雜誌,對李憲生笑著說,“我為他驕傲,所以我走得放心。”
秋宗實仍然不定期地打電話要他過去,但從來不睡他。肖鷹飛最開始要豁出去的銳氣沒了,慢慢地是不喜歡,是厭倦。
那間房子是真的準備賣了,來看房子的人很多,肖鷹飛卻不知道為什麼東挑西撿,或者違約,或者提價,就連肖鷹飛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那麼快就覺得自己不恨諶吉了。只是那些思念仍然讓自己痛苦,有時他望著自己的手,會問自己,怎麼會下得手,怎麼會想掐死他?如果這個世人沒有他呢?沒有呢?
他開始在秋宗實的屋子裡想諶吉,然後由著自己象個房間的裝飾品被秋宗實看著。有的時候他甚至想罵罵秋宗實,是無能的人吧。這樣無聊的關係。
那天晚上他接到秋宗實的電話就拒絕了。
秋宗實的狀態有點反常,在電話裡苦苦的哀求,一定要他去。天色已經很晚了,肖其實都已睡了一會。後來禁不住,動身去了。
秋宗實家裡有些亂,桌子上擺了那些酒。
他第一次看到秋宗實沒有形象地躺在床上。被子和床單被揉得很亂,肖鷹飛有種噁心的感覺。
他走到窗邊的茶几上坐下來,連這裡的杯子都覺得髒。
“肖,你過來,我想抱抱你。”
肖鷹飛坐著沒有動。
“我只是抱著你,我睡不著,你放心,我不會動你的。”
肖鷹飛從來沒有象這個時候這樣覺得他醜陋。
電話突然打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