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跑去的方向,心裡揣度著發生了什麼。
“哎,真慘,滿滿兩客車大學生就這麼被撞的不像樣了。”一個吃好飯回來換班的藥劑師站在溫昕旁邊藥房門口,邊開門邊感嘆。
兩客車,每車按四十人算,一共就是八十多傷者……
C市屬於南方小城,最大的醫院就是這家第一人民醫院了,但凡市區發生什麼重大事故,傷者多半都是全鍋端來這裡的。
溫昕出了門診大樓,看著不遠處急診小二層前面橫七豎八的那堆救護車,車禍的慘烈情境當即在腦子裡畫了個大概影像。
人民醫院任務重、人手卻少的可憐,至少比起幾年前,多不了幾個人。這麼想著,溫昕拎著藥袋,衝進正灼燒激烈的日光中去。
醫院就是沒有硝煙的戰場,急診一樓大廳裡,沒被安排到醫護人員救治的傷者,還有很多,鼻子吸進的全是血的腥氣,嗆得人倒退,在那刻,溫昕真想就這麼退出去,她是來看病的,救人本就不該她管。
“你既然穿了這身衣服,治病救人就是你的天職,我命令你對她救治!現在!立即!馬上!”
溫昕前方突然爆出的這一聲,把她被嗆得發暈的頭當即炸了個清醒。
顏色深重的綠軍裝在一片血的猩紅中獨樹一幟,讓呼吸久凝固空氣的溫昕長出了一口氣,人民子弟都這麼愛人民,她這個人民又怎能不愛自己呢,想著,溫昕邁步朝綠軍裝身後那臺孤零零的擔架車走去。
溫昕已經開始試探著查詢這個女生的具體傷處,“首長”先生與小護士的對話也沒停。
“我護校還沒畢……畢業,而且,我今天才第二天來醫院……”被“首長”訓斥的人很委屈,可“首長”的訓斥依舊繼續,“沒畢業?這是理由嗎!醫生能因為第一次拿手術刀就說手術我不做了嗎!天職是什麼?就是有條件時候上,沒條件沒人時硬衝也要上!”
溫昕不知道和平年代當兵的是不是都把力氣都用在大聲喊話上了,但是男人每說一句都震得天花板直嗡嗡,實在是……
“上尉先生,如果你想這人不被截肢,就請管好你的嘴巴,安靜點!否則,大可放開嗓門可勁兒喊號子。”溫昕手下未停,微傾著臉看男人肩膀上的那一排星。
厲銘辰瞪著小護士,正在生氣現在非軍醫院太無效率、無紀律時,身後突然就傳來這麼一聲點“名”批評,厲連長的意外不是一點點。
今天是他從雲南A軍區參加特訓返程的日子,行程比預計的提前了一天,他打算趁這個空檔回家看看。下了火車坐公交,車倒沒開出多遠,就直接被大事故現場堵著正著。
司機改線路前,厲銘辰拎著行李直接下了車。
憋足了力氣從車裡救下十幾個學生後,厲銘辰又幫著救護車把人送到了醫院,可忙活半天,到了醫院,沒人治療!這是哪國的道理!T軍區出了名只認理不認人的厲連長能不暴躁嗎。
問題沒解決,火也沒撒乾淨的人,冷不丁頭頂就被人澆了一瓢涼水,還是拔拔涼的那種,應激反應滿分、作戰效果滿分、突發敵情應變力A級的厲銘辰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是誰?”
“民兵!”非正規軍!溫昕邊四處找著繃帶類的東西打算給那人止住,邊沒好氣的應付著暴躁“首長”,“護士,這人腿上靜脈傷了,給我找條繃帶來,要快!”
最後,她乾脆把擋在她和小護士之間的厲銘辰扒拉開,和小護士開始直接對話。
“繃……繃帶……這個我知道,繃帶在處置室的櫃子裡!”回憶半天總算想起來的小護士,終於發現自己還有點用處,臉漲的通紅眼角掛著淚珠說。不是手腳發僵,她說不定會和小學生一樣舉手回答的,溫昕按著血管時想。
因為許多年前,溫昕就曾這樣的感覺了一把。
“小昕,去拿把止血鉗給我!”止血鉗?止血鉗長啥樣?
當時的自己竟傻的連經常見的止血鉗什麼樣都忘光了。
溫昕思緒插播的時候,被她搡到一旁的厲連長卻沒閒著,他大手一指正對小護士下著命令:“跑步去取!”
小護士很快就跌跌撞撞的跑沒了影,溫昕忙著手下使力,沒功夫搭理厲銘辰,厲銘辰也礙於剛剛那一搡,面子有點下不來。軍人的面子讓哭聲、呼痛聲紛雜一片的大廳一隅出奇的靜默。
“你是這醫院的大夫嗎?”指導員教導軍中犯錯的同志時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厲銘辰雖然不認為自己救人的心有錯,但態度多少有些問題,於是開始沒話找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