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父連忙起身在入屋內,小聲道:“不是要你睡一下嗎?瞧,待會頭又痛了。”
羅母沒有拒絕丈夫為她披衣的動作,即使這種天氣可以稱得上熱,任由丈夫將她拉坐在沙發上,又是在頸後放墊子,又是替她拿來墊腳的,她依然口氣平穩的交代:“對,那個案子就如同早上會議所決定的去進行,曹老闆那一邊不必再多說,……嗯,很好,令庸,今天就麻煩你了,明天再聽取你的簡報。”
羅紅捧著杯子,站在門口看著數十年如一日的景象。父親總是怕疼惜不夠妻子似的,老是在母親身邊團團轉,光是父親一人豐沛的愛便已使一家子全部得到足量的關懷。
是天性吧。
否則為何在父親的身教言教之下,四個孩子中竟只有小扮肖似父親,其他三人全是不討喜的樣貌?
喜歡這樣的人,卻不代表可以成為這樣的人,因此她的性格只會是母親那一種——冷淡、得體,沒有太形於外的情緒表現。
外人說這叫“冷若冰霜”“莫測高深”;而她心中,只知道這叫“情感低能”以及“自我表達的不能”。
在家中兩顆太陽的溺愛之下,她的性格便順其自然的長成這般——一個連自己都不甚有好感的女子。
“頭疼嗎?”她走進客廳,輕問著。
羅母微揚著眉,保養得宜的面孔上見不著深烙的皺紋,像個精明幹練且美麗的貴夫人。
沒有人會相信她嫁的丈夫只是一名寫作成績平平、終日種菜蒔花下下棋的平凡男子。
“下午沒課?”一向她與子女相聚的時間只在晚餐的餐桌上,因她的丈夫堅持全家人一定要有固定聚會的時間,再忙那不該忙到忽略全家交流意見的寶貴時間,即使那個時刻只有丈夫與小兒子在賣力演出,能在這個時間見到女兒,不無詫異。
“沒有。”
“那……好。”
這種對談顯然比在商埸征戰更教人疲憊,羅母清清喉嚨,問道:“身上錢夠用嗎?”
“夠。”她點頭。
扁是努力還是不夠的。沒有方法可以讓生性淡然的兩人步入熱絡的領域,即使她們對對方的愛從未少過一分一毫。
沒有方法,所以談話在她們母女間一向困難,沒有人規定母女一定得是最親密的人,不是嗎?
若沒有父親這種人的出現,母親必然註定了一世的孤寡……
一如她。
——緣份如紅線將我纏了又繞,讓我連掙扎的機會也沒有,我愛你。
第二章
那個人是怎麼回事?
羅紹起初並不特別注意那個長相討喜的男子。若不是他站在那邊太久,投注過來的眼光頻繁,肢體語言更表現出為難的焦灼……他是不會發現那個人一直在看他的。
而這個人,終於像是下定決心似的,邁著堅定的步伐向他這邊大步走來。
同班的小方也注意到了,頂了頂羅紹的手臂。
“你認得他嗎?日文系的講師,很有女人緣,搞不好看你可愛,打算染指你當他最新一名戰利品,你知道日本近來同志漫畫興盛,受日本教育的男人天曉得會是什麼性傾向。”
“得了,我哪有你可愛。”他回頂。小方口中的日文系講師已然近在咫尺。
“你好。”範群慎重的點了一下頭,“可以借一步與你說話嗎?”
羅紹樂於助人的天性向來只有一個回答:“當然可以,不過我並不認得你,有什麼事是我可以幫忙的嗎?”
才說完哩,小方已受不了的低叫:“喂,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老是開口閉口都表示出兩肋插刀的熱情。真要有兩把刀子過來,你當真乖乖挨插身亡呀?”這人生來就不知道“拒絕”兩字怎麼寫,教一票朋友看了想K人。
“沒關係的。”
“不是的。”
羅紹與範群同時出聲。
“我並不會麻煩到他什麼。”
“沒關係的。”
從來就沒有麻煩過別人的例子,只是回日本的時間一天天逼近,如果這學期他再不做些什麼,必然會極度遺憾的回日本。
他希望自己不會造成羅紅的困擾,卻又希望如果她不會是他訴情的那一個,那麼至少她身邊有人會代她知道:有一個人,曾有那麼一個人深深傾慕著羅紅……
只要有人代她明白這一點,那就夠了。
比起時下青年的追求花招百出、懂得如何去玩個愛情遊戲而言,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有點傻,簡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