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烤熟的番薯,砸得我有些頭暈,我需要揣摩一番,才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麼。我不知道他們是誰,是城管,還是醫托裡面的打手。他們行使著城管的職務,但是又不是城管,城管是公務員,公務員是不能刺青的。
我裝出很害怕的樣子,用驚慌的眼神望著他們,黃頭看到我好欺負,就撲上來打我,其實我早就防備著他們會這樣,我趁機把剩下的兩三張床單扔在地上,轉身就跑。他們在後面追趕。
我當時還有些慶幸,現在可以不用再發那些害人的傳單了。
跑出了幾十米,我將他們拉出了很長的距離,做記者天天在外面跑,讓我變得身輕如燕,他們想追上我,估計需要騎電動車。跑過了一道鐵柵欄,我突然看到尖嘴猴腮和裝逼犯從柵欄後閃出來了,他們的身後還跟著幾個人,一個個看起來都絕非善類。
他們攔住了刺青和黃頭,大聲質問著“幹什麼,幹什麼”,他們將刺青和黃頭圍在了中間,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想要出手的模樣,刺青和黃頭氣喘吁吁,想跑又跑不脫。
刺青說:“你們要在這裡發傳單,也得打聲招唿啊。”
尖嘴猴腮說:“你算老幾?給你打什麼招唿?”
黃頭說:“都是出來混飯吃,都不容易,大家消消氣,有事好商量。”
裝逼犯看到自己這邊佔了上風,他又開始裝逼了,他搖頭晃腦地說:“古人云,己所不欲,不給別人,給了也白給。你們能發傳單,我們難道就不能發哉?”
旁邊是一群圍觀的人,人們都在興奮地看著他們,眼睛裡閃爍著急切的火花,急切地盼望著會有一場戰爭爆發。
然而,醫托們都不喜歡打架,他們喜歡人民幣,他們以騙錢賺錢為目的,即使偶爾有了打架的事情發生,也因為平時缺乏訓練而沒有多少觀賞性。
黃頭和刺青瞠目結舌。
人群裡又走出來了幾個人,其中還有一個女子,兩邊旗鼓相當,他們站在黃頭和刺青的一邊,黃頭和刺青一看到來了生力軍,馬上意氣風發,鬥志昂揚,他們指著尖嘴猴腮和裝逼犯的鼻子喊道:“這個地盤是我們的,就不讓你們發,怎麼了?”
裝逼犯說:“淡定,淡定,世界上沒有什麼問題是不能解決的嘛。”
尖嘴猴腮和另外幾個人則做出了要打架的姿勢,黃頭那邊也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幾個男人在大街上擺出了武俠電影中常有的那種場面,有的握著拳頭,有的蹲著馬步,還有的像根彈簧一樣跳來跳去,模仿人家李小龍。然而,他們的手臂在顫抖,他們的眼神很慌亂。他們都想在氣勢上壓倒對方,讓對方還沒有開打就屁滾尿流落荒而逃,然而,誰的目的也沒有達到。後來,他們站累了,跳累了,馬步確實不好蹲,他們又恢復了罵架的姿勢。旁邊的圍觀者發出失望的嘆息。
罵架的主角是那個女人,她一隻手插在腰間,一隻手伸向前方,看起來很像一個茶壺。那個女人說著湖南話,語速極快,就像爆炒扁豆,他罵架的時候別人插不進嘴去。她將罵架的藝術發揮得淋漓盡致,抑揚頓挫,起承轉合,沒有一句是重複的。尖嘴猴腮急得兩頰漲紅,抓耳撓腮,一張猴子臉變成了猴子屁股。裝逼犯想好了一大堆關於“的”和“嘛”的詞,可就是沒有機會說出來,他的臉也漲得通紅,後來終於蹦出了一句粗話:“我CAO你MA。”
女子愣了一下,馬上就反擊說:“你想CAO我MA,先讓我看看你有沒有JI壩,你有了就讓你CAO。”她撲過去,像一隻淌著涎水的瘋狗,抓住裝逼犯的腰帶就要解開。
裝逼犯嚇壞了,他滿臉驚慌,雙手護著腰帶,像躲避瘋狗一樣躲避著女子,他再也顧不上裝逼了,他聲音都變調了,他喊道:“不能啊,不能啊。”
然後,裝逼犯像逃避被強姦一樣抱“腰”鼠竄,身後傳來女子綿綿不絕的罵聲和圍觀者的鬨笑聲。
湖南幫大獲全勝。
這是河南幫第一次在腫瘤醫院門前開拓業務,沒想到大敗而歸,此後,河南幫退出了這片江湖,這片屬於湖南人的江湖固若金湯。
我搬到了郊區一家小旅社居住。這家旅社有三間房屋租給了醫托們,一間住男人,兩間住女人,醫托中的女人比男人更多,這是因為女人天生更讓人相信。
居住在小旅社的,都是低等醫托,而幹這行時間長的醫托,能言善辯舌綻蓮花的醫托,有的已經在這座城市買到了套房,沒有買到套房的,也租住在高檔小區裡。
裝逼犯沒有住在這裡,尖嘴猴腮也沒有住在這裡。住在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