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他也覺得似乎不是那麼難以忍受。
一旦開始接受以後,蔣寧昭的心態就完全產生了改變,他下意識照顧著那孩子,過了幾天以後,甚至漸漸習慣了對方。
有時候孩子執意待在他身邊,又無事可作,他便帶著對方到後院玩耍,有時只是玩投接球,有時候打打羽毛球,蔣寧昭從來不會留手,對方每每跑得氣喘吁吁,小臉也紅撲撲的,額上都是汗珠,他就把對方帶回屋內,兩人一起洗澡。
也有時候,兩人一起看電視,他看著自己完全不感興趣的卡通,注意到身旁的人對著電視彎唇偷笑,不由得也鬆懈下來;莫名其妙,竟有種心神寧定的感覺。
說起來,他們幾乎是同寢同食,做什麼事情都在一起。有時候蔣寧昭起得早了,偶起閒心到後院散步,呼吸山林間的新鮮空氣,要不了多久,那孩子醒來以後,便會找到後院來,抓著他的手,一臉睡意朦朧,卻執意跟著他。
不過幾天,這個原本陌生的孩子就對他越發親近,一開始還有些敬畏,後來就完全沒有任何顧忌,即便一直不肯說話,也會用伸手要求擁抱或者賴在他身上的方式來撒嬌。蔣寧昭對於這種動作毫無抵抗力,況且他越看越覺得這孩子可愛,於是也樂得完全配合,只不過表面上仍是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
母親的秘書遲遲沒有查出這孩子的來歷,蔣寧昭後來漸漸起了收養對方的念頭,細想之下似乎也沒什麼阻礙……這孩子身上都是傷,飽受虐待,又找不到雙親,收養這樣一個孩子不會有什麼問題;這孩子對他如此倚重,他不能想像以後要讓對方回去接受過去那樣殘酷的對待。
可惜他的這種隱密心思才剛剛出現,就立刻被無情地斬斷。
蔣寧昭把秘書傳過來的資料看了許久,確定照片上的孩子就是自己這幾天朝夕相處的人時,簡直有受到了背叛的感覺。那孩子並不是什麼受虐兒童,只不過是被綁架了,家裡人沒付一分贖金,卻已經報警處理。
他在書房待了許久,翌日,早早就把那個睡熟的孩子叫醒。
蔣寧昭帶對方到遊樂場玩了半天,從出門前到玩樂時都拍了許多照片。至少留個唯一的紀念……他默然想著,又帶著一臉興致盎然的孩子去了動物園,看對方小心翼翼地喂山羊吃東西,蔣寧昭越發地煩悶。
那孩子轉過頭,瞧著他,扯扯他的衣角。蔣寧昭於是回過神,牽住對方的手,兩人離開了動物園。上車以後,對方賴在他懷裡,蔣寧昭自知情緒不佳,說道:「你睡吧,睡醒就到家了。」
對方望著他,臉上還帶著笑容,猶豫而小聲地叫道:「哥哥……」
蔣寧昭微怔,心裡五味雜陳,但卻不是不高興……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對方的聲音,微弱而細軟,就像小貓撒嬌的叫聲一樣,他忽然感到心裡一陣酸澀,隨即把對方抱得更緊;孩子對他的反應似乎有點開心,傻傻笑了一下,臉埋在他懷裡,過了一會就睡著了。
蔣寧昭始終沉默。
車子發動了,司機載著他們往市區前進。
蔣寧昭望著懷裡的孩子,心底一陣酸意,又略感苦澀;他伸手摸了摸對方柔軟的頭髮,想起方才那一聲羞怯微弱的「哥哥」,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把對方的額前的發拂開,用手指碰觸著對方,從額頭到眉心,還有比棉花糖還要軟的面頰,他碰了又碰,只覺得滿心都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憂鬱。
他想,這孩子多半並不受寵,所以家人連贖金都不願付出;這孩子回去以後,就算沒有受到暴力,又該如何自處……年紀再小,也總有一天會懂事,知道家人曾經的放棄,又會對這孩子造成怎樣的傷害?
蔣寧昭想了一會,隨即就定了定神,不再想那些事情。
這些事情並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他無論如何幫不上忙,不如不想,多想也只是徒增煩惱。他並不是沒想過把這孩子留下,但想來想去,都確實辦不到……他的雙親不會容許他養一個尚有親生父母的孩子。
他沒有選擇。
過了一個小時,車子在某個地方停下。一名穿著西裝的人開啟車門,把他手上的孩子接過去,一邊禮貌地道:「您真的不願意讓別人知道這件事情?」
「是。」蔣寧昭沉沉道:「你把他送到警察局,就說是在路上看到的。」
那男人禮貌地頷首道別,隨即抱著孩子離開。蔣寧昭望著那人的背影,還有那被抱在懷裡的孩子,隱隱有些生氣。他知道自己不該生氣,那孩子睡得這麼熟,怎麼會知道睡夢中到來的離別?但他實在按捺不住怒意與失望,臉上神情也越發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