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的預製板房,牆上寫著大大的“拆”字,鮮紅觸目。父親騎著腳踏車成天在街頭拉客,滿身汗酸沖天。母親,打牌,沒日沒夜地打牌,輸了牌回家罵父親,贏了牌,就吆喝著和一些亂七八糟地女人逛街,吃飯,回來依舊看不慣父親的窮酸樣,生氣撒潑。
他要脫離這樣的家庭,他需要錢,很多的錢。
“你說什麼!?”
“你先睡吧,好好休息。”楚懷不會讓艾米輕易地放棄遺產的繼承權的。兩個月前,艾米是他成功的基石,現在,艾米也還算得上是他成功的希望,只要能爭取到繼承權,他就有資本一步走進上層社會了。如果,艾米什麼也得不到,那麼她和街頭上的普通女孩子有什麼區別呢?甚至不如,普通的女孩子至少是健康的,而艾米……想到艾米在病榻上的樣子,頭髮蓬亂,嘴唇乾澀,眼神遊離,楚懷就打心底裡反感。他覺得這個女人即將毀了他的前程。但他不能輕易放棄,他要以她為籌碼,好好的和命運堵一局。
房子是八十年代的樣式,在郊區,離小城約有二十分鐘的車程,到艾米上班的電臺也許要半個小時。艾澤把一輛八成新的別克給了艾米,方便她上班。艾澤心疼姐姐卻也幫她到這種程度。母親的脾氣家裡的小孩都摸得很清楚,喜歡誰,不喜歡誰,都寫在臉上。三個小孩中,就屬艾暉招她喜歡,而艾米是她最厭煩的,從小就這樣,雖不會讓她缺衣短食,卻冷言冷語,沒有給過好臉色。
母親犟而霸道,她的意願是誰也無法違逆的,包括已過世的父親。既然她不喜歡艾米,不許她沾父親遺產的邊兒,艾澤也無能為力,只有儘可能地把姐姐的生活安排得舒適。即使是如此簡單的安排,也要深謀遠慮,在母親面前得把場面擺得好像是艾米吃了大虧,生活過得很不如意才可以。否則,一鬧起來,誰也收不了場子。
艾米喜歡父親留下的這棟舊式的小樓房,紫藤順著石牆爬到二樓的視窗。入夜,開啟白格木窗,滿屋的幽香。條石立起的柵欄,半人高,圍出一個小巧的院落。院子的四周,當年種的枸杞依舊朝氣蓬勃,小紅燈籠一樣的果實,灑布在茂密的綠葉叢中,在夜燈的柔光中,遠遠地望去,仿諾黛青色的天空中,追逐嬉鬧的星群。院子的左側,五張矮石凳圍著一張圓石桌,桌子和凳子的底部都長了一圈綠苔,像少女脖頸上青蔥色的絲巾。
石樓的每一個角落都流淌著父親年輕時的氣息,艾米,艾澤和艾暉小小的身影也不時地從哪個小旮旯裡探出來,嘻嘻地笑著,鬧著。艾米願意呆在這個小樓裡,失去的父親,失去的童年都可以在這裡找回。
只是,小樓靜得有點讓人發慌,時間久了,艾米就尋思著要養條狗兒作伴。
楚懷的老家在大霧山,以養狗出名。一整個月來,艾米第一次想起楚懷,她要他幫她找一條可人乖順的小狗兒。前段時間,因為遺產的問題和楚懷吵得厲害,彼此將近一個多月沒有聯絡了。
艾米拿起手機,翻蓋,拇指在鍵盤上輕移: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在通話中,請稍候再撥。”
合上手機,艾米站在視窗——入秋,院落裡仍生機盎然,一條小狗兒屁顛屁顛地在紅泥地上奔跑,傍晚,跑進夕陽,清晨,又從朝霞中歡騰而出。每天都有低聲道犬吠在屋裡迴盪,像小孩兒綿軟軟的撒嬌。
想象在艾米的嘴角掛上一抹暖色的微笑。
父親以前就在小樓內養過一條土狗,叫劍。劍的皮毛黝黑,是隻好吃的狗兒,機警得可愛,學會了看主人的臉色行事,蹭腿,翻滾,咬尾巴原地轉圈兒,不如意地時候,眼簾低垂,嗚嗚地叫得傷心,一整套撒嬌的把戲。全家人都很寵它,完全當作一個孩子,食同桌,住同房,行同車的待遇。
艾米想要一條劍一樣的狗兒,有心機,會耍手段討人喜歡。
音樂響起,有來電。
“喂?”艾米把聽筒湊近耳邊。
“姐,起得好早啊……”艾澤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隔著電話看不見人,艾米常常有一種幻覺,他就是她的哥哥,世界上最溫暖的哥哥。
“下午過來嗎?”艾米急切地問。
“過去的,帶只雞,姐你煲個湯給我喝吧,哈哈……”艾米與鄰居很少往來,一個人悶得發慌,艾澤一瞅準空就來看她,姐弟倆乘著月色,坐在小院裡,聊天,吃家常菜,一坐就到大半夜。時間晚了,艾澤也懶得回家,就住在姐姐這,第二天直接開車回公司。自從艾米住在這兒,艾澤時常往姐姐這裡跑,母親那邊倒是去得少了,惹得她一肚子的埋汰,怨艾米耍手段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