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惜春覺著,自己遠航兩年,去過這許多國家,見識過的風物景緻,尋常人是難以比擬的,再怎麼說,自己都是個比較有見識的人了。這世上,許多不可思議的東西他都見面,還有什麼值得他驚歎呢?
可是,在見到杜若島主時,唐惜春竟然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甚至感覺心臟瞬間停止,復而驟然狂跳。哪怕唐惜時這種慣會裝模作樣的都有瞬時失態。倒是阿玄,從容的收回眼睛,看向地面。
室內燃著幽幽沉香,杜若國主坐在一張沒有任何雕飾的黃花梨榻上,面前僅有一幾,几上碼著滿滿公文。這其實是很尋常的擺設,但,杜若國主在這裡尋常一坐,整間屋子似乎就不那麼尋常了。他的面板並不似常年出海的人帶著幾分陽光的古銅繡色,相反有些微微蒼白,整個人的眉目意態難以形容,鳳真在他面前不過是小孩子,唐盛不及他的氣度,哪怕蜀太妃亦不及他的雍容尊貴。
唐惜春喉間咕嘰一口口水,忽然覺著自己好像衣裳不夠精緻,頭髮不夠整齊……那啥……人家杜若國主只是一襲月白輕袍,頭髮也只是隨意的挽了個髻……他,他好像自卑了,是不是?
“惜春,坐。”杜若島主肅手相請,唐惜時暗暗捅了唐惜春腰眼一下子,唐惜春才回了神,忙過去在杜若島主下手坐了,又介紹,“這是我弟弟惜時,我妹妹阿玄。”
“我聽天樞說過了。”杜若島主道,“兩載遠航,令弟妹生死相隨,情深誼重,令人羨慕。”
唐惜春現在很長了些心眼兒,若別人這樣說,他肯定得謙虛一番,這是人情世故。只是不知為何,杜若島主這樣說,唐惜春只覺心花怒放,哪裡還想著謙虛,再說,他本就不是謙虛的性子。唐惜春眉開眼笑如同傻瓜,“是啊,我們感情非常好。”
杜若島主微微一笑,如清風朗月,“唐大人升了從二品布政使,一切都好,你暫莫惦記。”
“哎呀,老爹都升到從二品啦!”唐惜春本就眉眼活絡,此刻笑起來,一雙桃花眼笑成彎月,眸子如同會發光的寶石,喜悅從裡面溢位,“那我回去得好生賀一賀好爹。”
杜若島主只在屬下的信件中聽說唐惜春脾氣古怪,他瞧著倒有幾分直率,笑道,“你跟我的船隊遠航,我自然會替你照顧家人。何況唐大人的確是能臣幹吏,陛下非常欣賞唐大人才幹。”
唐惜時心下暗道:這是在展示自己的實力麼?
唐惜春只顧傻歡喜,假假謙道,“做大官的人,都是科舉考出來的,都有大學問。我爹當年不是狀元,不過,他當官不會過分的盤剝百姓,也不會去發斷子絕孫的財。不敢說能臣幹吏,起碼對得起良心。”
杜若島主見多識廣,閱人無數,他此時便知曉唐惜春的確是稚子之心,非但喜唐惜春性子單純,更喜唐惜春於星象氣侯上獨一無二的本領,笑贊他道,“非唐大人如此品行,不能教匯出惜春這樣的人品。”
唐惜春把一雙大大的桃花眼笑眯成一線,“島主實在過獎了。我以前覺著自己也挺好,見到島主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唐惜時聽杜若島主三言兩語就把唐惜春忽悠的連姓甚名甚都忘了,心裡很有些不是滋味,不禁道,“不知島主還有何吩咐?我等離家數載,恐家中父母記掛,實在歸心似箭。”
杜若島主望向唐惜時,嘆道,“再待兩日不遲,我這裡有一些你生父的東西給你,只是放的時日久了,要找一找。”
生父?
唐惜時瞳孔一縮,臉色微變。唐惜春已忍不住問,“島主你認得惜時生父?他,他不是我爹平地撿的嗎?”
“當然不是。惜時生父曾對唐大人有恩,後來家破人亡,青雲將惜時寄放在唐大人名下,給他尋個出處罷了。”杜若島主溫聲道,“不知青雲有沒有告訴你身世?”
唐惜時搖頭,“我回去自問師父便可。”
對於唐惜時的防備,杜若島主並未多言,只是一笑,“那也好。我與你父是舊識,不必外道。”
受此震撼,唐惜時終於不再說回去的事了,杜若島主繼續同唐惜春說話,雖然唐惜時不想問,唐惜春已好奇的了不得,若不是唐惜時在側,他便按捺不住問了。
但,就是這樣,唐惜春與杜若島主也說得開心,唐惜春說了不少海上趣事,杜若島主均認真聽了,還打趣唐惜春,“我聽說惜春是想往海外尋仙山的,可見著仙山仙島了?”
唐惜春哈哈大笑,“仙山仙島沒見著,荒山野嶺野人什麼的倒是見了不少。不過,我也見著許多難以形容的事物。像有一次,海上風暴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