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洋就眼高於頂,竟敢嫌咱們書縵小家子氣,我倒是不稀罕結這門親。”柳方錦話中隱含其意,身為母親,兒女的幸福不能光憑世俗的評斷,以門當戶對為考量的中心,她明白強求的終歸會失去,倒不如另覓良緣有情。
“夫人別說了,這件事得完全由咱們女兒決定——”柳知然關愛地望著影蘭,“你要真非那小子不嫁,爹一定會全力送你進禮堂,但若你想開了,他們葛家對你的羞辱,你一句話,爹會馬上替你討回公道。”
影蘭還是沉默不語,她實在不知如何決定,畢竟這是柳書縵紅顏薄命的重要原因,在她尚未摸透這件事之前,確實有義務為書縵保留些餘地。
“這件婚事可否暫且放下不提?我目前真的沒法子決定,但依此刻的心境,我是不會再考慮這門親,即使,葛以淳回心轉意;而且往後如果真要退婚,我希望能由我親自退回信物,多少替咱們柳家留些面子。”
影蘭冷靜周詳的考量,令柳氏夫婦始料未及,由以往的記憶中他們總戰戰兢兢地維護這個女兒,尤其是這次的意外,更令他們的心情沉重不已,而這件事也因此延遲了許久。
兩老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他們是預計會有聲淚交攻的畫面。
“那——明天你見不見客?我是說葛以淳?”
“那混蛋?”影蘭脫口而出,“免了,這等沒見識的人,見他可真是糟蹋本小姐的眼睛,您說是吧,爹!”
“啊——喔——好好,那兔崽子不配見我的蘭兒。”
懸於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柳知然與妻子如釋重負地走出去。
“混蛋?!”柳知然滿是疑問的叨唸著。
“蘭兒近日的用語似乎——開放了些?!”柳方錦回答。
“是不是後遺症啊?”
“管它呢!只要蘭兒高興就好。”
“喔,這倒也是,這陣子咱們倆又白了半邊的頭髮,哎!希望以後平平安安,不要再出大亂子,否則,我的老骨頭恐怕撐不下去了。”
望著步履蹣跚的柳家夫婦,影蘭有切身的心痛與感動,為著她本身早年失去的悲傷,也為著柳氏夫婦仍不知道心愛的女兒在已撒手人寰的事實真相。
“我會替你孝順這兩位老人家的,請放心!”影蘭衷心地喃喃低語著。
當天夜裡,影蘭心事重重地忽睡忽醒——
“勉強的婚姻絕對是悲劇——”
“可是,書縵不該受那樣的委屈——”
“拒絕?!那書縵的死不就討不回公理——”
“硬嫁?!那是我柳影蘭的一生呢,不行!”
這些對話,盤繞在影蘭昏沉疲倦的腦袋裡。
“葛以淳——我一定要修理你。”她悶在被子裡以幾近哀嚎的下著結論。
反正是睡不著,影蘭索性起了個早,硬是拖著巧眉上附近的市場逛逛瞧瞧。
“蘭姐,這要是給老爺夫人見著了,非大吃一驚不可!”巧眉抱怨地說著。
“因為上菜市場?!”
“因為你這身粗布衣裳,還是我的呢!”巧眉嘟著嘴說著。
“還好書縵瘦得可以,否則怎麼穿得下你那發育不良的衣服。”影蘭難得溜出門,因此心情格外興奮。
“蘭姐你怎麼可以取笑我?!人家今年也不過才十六歲啊!還沒長好嘛!”
“改天請你哥幫我做些平常衣裳吧!我不想老穿旗袍啊!”
“幹嘛要穿得像我一樣?你的身份不同吧!況且蘭姐是全上海穿旗袍最有味道的美人——”
“我就是不想太招搖,你忘了前幾天咱們不就在街上遇見幾個大色狼嗎?還好跑得快。”
“誰叫你要這樣就出門,以前都由老王負責接送,根本不會遇到這等嚇人的事。”
“可是,我不能這樣去找事做啊?”
“找事?我沒聽錯吧?”
這是影蘭在過了一個月安閒雅適的日子之後的決定,雖然在她以往忙碌沉重的工作中,總渴望著有個能夠完全喘氣的長假,而一旦面臨目前的“如願以償”時,她又無法適應,雖然柳家不必指望她去宏揚家業,但她也領悟到“閒得發慌”的切身感受。
當然,她更想身入其境地體會這十里洋場的種種風情,畢竟這是她一直情有獨鍾的時代背景。
除此之外,她得“順便”探探葛以淳的一切,找機會為書縵出口氣。
“蘭姐——你發什麼愣啊?已經到了,這間文具鋪子不大,不過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