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的小女孩對婚姻仍是懵懵懂懂的,壓根不曉得嫁人是什麼意思,只知道嫁給驊弟,自己就可以一輩子留在蘇家,不必因為娘死了要被當家的二孃趕出去,所以她願意,她想留下來,留著,等他。
她從沒忘過,那年自己許下的允諾,練好琴,等嵐哥哥回來;琴練了十多年,楊秀才都讚自己的琴藝高超。可她這女伯牙日日夜夜鼓琴待知音,卻始終盼不到鍾子期來相逢。
“我有,我到現在還是在等你……”她低語,聲細幾不可聞。
“怎麼哭了?”蘇星嵐一驚,急忙拾起她的下顎審視,腦中迅速浮現起當年他們相遇的那一幕。
她還是那麼愛哭哪……
胡亂拭去淚,她臉紅地躲開他的碰觸,“沒……是煙燻了的。”
不安地轉身將香插好,不知道該講些什麼好,他又開口了。
“什麼時候許了人的?”她嫁人的這件事讓他莫名的心煩,本想不去在意,但好難,終究,他還是問了。
“既然許了人,怎麼還會在家裡?”
“十歲那年,驊弟生重病,二孃他們想出沖喜這法子,將我許給他。”
“沖喜……後來呢?”
“哪有什麼後來,我嫁給驊弟,成了蘇府少夫人,服侍翁姑丈夫,這就是全部的生活。”
停頓了好一會,他對這個幼弟實在沒什麼印象,
“驊弟,待你可好?”
她淺笑,看在他眼中,笑裡似有許多說不出的無奈,“相處了十多年,能不好嗎?”播播頭,她反問他,“你呢?學武苦不苦?”
“肢體上的疲累困頓算不了什麼,難受的,是有家歸不得的慘境。”
在蘇庸天眼中,念茲在茲的就只有美色,蘇星嵐離家之後的幾年,其心思都在三夫人高氏身上,高氏死後,向銀心賣力施展媚術,又將他的心兜回自個這,兒子在外生活可好,可不在他的掛心範圍之內。
近來這一、兩年,開始生起病了,臥病之際想起蘇星嵐,才有了父親的自覺,想把他召回來,這時卻才發現,推離了十多年的親情,已成一道難以跨越的高牆。
“怎麼會呢?‘
他露出慘澹一笑,是可以不用說的,但他卻選擇對她坦白。
“十三歲那年,我曾揹著師父偷偷下山回家來,我以為爹和擦會很高興看到我的,誰知道還來不及見娘、見你……”事情過了好久了,怎麼他的心還會有一絲苦楚?“那時正在房裡和三娘溫存的爹,因為被打斷好事而怒氣衝衝的要蕭管事打發我走,不顧我走了那麼久的路,腿會不會酸、會不會累,連見我一面都不想。”
是被傷了心,明知道打小爹就是這副德行,可這回不同哇,他三年不見他這個兒子了,怎能還是這樣無動於衷呢?
是賭一口氣,既然爹不想見他,那他發誓不回這個家了,他想讓爹後悔,當一個父親沒有剛L於付出所謂的親情時,要求孝順太可笑。
原來他有回來過呀,她還以為他已經忘了這個家,忘了瑩瑩的存在了……他沒忘,只是被傷了心,不得不拋下她罷了。
成芊芊不捨地看著他,此刻在她眼前的,不是一個男人,而是—個受了傷讓人心疼的小男孩。
“總之,你現在回來了,回來了就好,那些不好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你以為……”他看著她笑,似乎在笑她的天真、她的故作無事,“我回來了便不會再走嗎?那些事,不會過去的。”
她一怔,正想問清楚他話裡的意思時,他己越過她跨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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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早就走。”
席間,蘇星嵐冷冷地宣佈這個訊息,座上眾人莫不一愕,這麼多年來這可是他頭一回和家人再聚首用膳,怎麼萊還沒吃兩口,他就一副急欲逃離的模樣。
向銀心冷冷一笑,夾了些自個愛吃的菜人口嚼著,不發一語。
成芊芊正想說些什麼,冷不防,首位上的大夫人李昭娘就先開口了。
“不成,你好不容易才回來了,說什麼走!?”
這也是這麼多年來,李昭娘第一回和大夥用膳。丈夫的死似乎給了她很大的刺激,她無法再躲在佛堂裡假裝清心寡慾,沒了丈夫,她頓時覺得自己在這個家無依無靠,如今,只剩兒於這塊浮木了。
家讓向銀心當了那麼久,也該還給蘇星嵐這個長子,有她信任的人,她才好再一頭鑽回菩薩跟前去。
“娘?”蘇星嵐有些意外地看著她,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