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就越來越深。
明朝的地方政治,財制,軍制,在他看來,越深入瞭解,越是覺得是一團糟糕。
而身為明朝統治階層的□□份子,也就是從秀才到舉人進士的這個階層,卻是表現出遠不及他們身份地位的能力來。
在先秦到漢唐,“士”就是國家的□□,上下傲王侯,下可臨庶民,文能秉持國政,武能邀擊匈奴,純粹的文官或是純粹的武將,都不算正經的“士”!
象張良,智計百出,而又能搏浪一擊,蘇秦張儀之流,都是擊劍高手,有用兵機會,也能沙場博擊。
有名的將相和,其實廉頗並不是純粹的武將,而藺相如,也是有領兵統帥的能力。
至唐,士大夫之盛就到達頂點。
士大夫可以為邊將節帥,立下大功後,就可以入朝為相。
這樣的宰相,懂軍務,知政事,文武雙全,這才是真正的宰相!
中華的活力,一直到唐宋,其實都是保持著,宋雖然武功看似弱小,但宋軍的戰鬥力並不弱。百萬大軍,裝備精良,而且全部是由中央供養的職業兵,宋之步人甲,神臂弓,豈是明軍的裝備可以相比?
別的不說,養募集的職業兵超過百萬,待遇優厚,光是這個財力明朝就已經無法相比,差的太遠了。
農業國家,中央政府對人力物力財力的動員程度,十分重要。為什麼四億人的經濟基礎和龐大的人力卻輸給幾百萬人口的英倫小國?
那是因為鴉片戰爭時,中國政府從四億農民身上動員到的物力財力遠不及有大量產業工人的工業化國家,那個差距,其實太大了,老是強調四億人口和經濟總量佔世界多少,其實一點意義也沒有。
明朝的賦稅徵收和對人力的利用,連南宋都不如,更不要提和北宋相比。
宋的孱弱,弱在文官集團過於強大,皇室過於軟弱,它的軍隊,倒不是一無是處,論起裝備和戰鬥力來,北宋的西軍,南宋之初的中興四將等等,都是十分強大的強軍,而蒙古人縱橫天下無有敵手,滅南宋卻是接近百年才成功,還是在南宋中樞□□不堪的前提下,若是換了明軍……只怕十年也頂不住!
明的這種弱小,是在被中樞大一統的大國氣象下被掩蓋住了,但張守仁身為局內人,此時已經是看的十分清楚!
政治混亂,官員貪汙□□,軍隊一無戰力,財政上接近破產,地方上流離失所,百姓困苦不堪……
這是標準的亡國之象,最該負責的當然是崇禎,但底下這龐大複雜的文官集團,包括候補的讀書人,從舉人到秀才這一個龐大的□□群體,也是有著不可開託的責任。
思想僵化,愚昧無知,對答只是從經義中尋章摘句,平時連馬也騎不得,坐在人抬的轎子之上,更不要提騎馬射箭這些原本士大夫也必須掌握的技能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黃道周(2)
二百多年前,明初時秀才也是要考騎射,北宋時,雖然已經有轎子,但士大夫恥於坐在人的身上,把人當成畜生奴隸,所以宋計程車大夫多騎馬,或是坐馬車牛車,鮮有坐轎子的。
明之士大夫,在張守仁的眼中,無能無恥,根本是一無是處。
就眼前這黃道周和這一群弟子,論起見識來,豈不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
崇禎向黃道周這個翰林官員求足兵足餉之道,黃道周的回答就是:卻奸邪,親賢臣。
問得人才之道,黃道周的回答也是如此。
問治天下之道,仍然是如此。
這樣的人,崇禎對黃道周的評價是服官十幾年,只得一個佞口,天下人洶洶不服,但以張守仁看來,崇禎雖然一生昏庸糊塗,對自己治下文官們的評價,倒是十分精當準確的。
明之文官,除了少數天才之外,“無能”二字,就是他們的鮮明寫照!
心中既然有這種成見,張守仁對黃道周這種明末著名的“大儒”也就沒有絲毫的尊重之意。倒是對黃道周嘴上否定的那本什麼皇明經世文編的書籍,還有這本書的作者,倒是有著十分的興趣。
“好了,舍下的家僕回來了。”
遠遠看到那個持拜帖的家中總管扶著帽子跑來回,黃道周站起身來,神色淡然地道:“陳臥子這本書,蒙他厚愛贈送於我,不過,我是要原書奉還,並且寫信批評他的。”
“臥子只是詩好,詞更佳,於學問這二字,當今文宗,還是要首推念臺先生,然後就是石齋和牧齋先生。”
“牧齋先生是東林文宗,吾不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