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糧兌的少,現在是雜糧吃的多,還兌上一點精糧,所有的進步之處也就是在此了。
他們每個月賺一兩五的餉銀,然後家裡煮鹽還有一部份收入,平均下來三四兩一個月是有的,但這筆錢到現在為止,反正張守仁沒瞧著哪家哪戶在用。
所有人都有一個夢想,那就是攢錢買地。
和後世人攢錢買房一樣,明朝的人不論是文武貴賤,商民士紳,總之有錢的第一個想頭,就是買地。
皇帝有皇莊,貴戚們也有莊園,普通的文官也是大肆兼併。嘉靖時的閣老徐階就兼併了二十萬畝,或是有一說是四十萬畝的土地……這個數字,在寸土寸金的松江,也就是後世的上海地區,簡直就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數字。
當然,這是和明朝稅收制度有關,把土地寄託在閣老名下,孝敬一部份給閣老家,然後國家的稅就能抗過去,或是拖欠,拖的時間久了,就成了壞帳,朝廷每隔幾十年就會勾銷一次壞帳,這是承認錢要不上來就不要了……這種思路當然也不能說是錯的,朝廷畢竟要體面,不能和小民爭利,況且如果真的是有人交不上來呢?
總不能官逼民反是不是?
所以隔幾十年免一次賦稅,這就等於變相勉勵人民抗稅或是拖欠稅收不交,因為反正交了的才傻,你辛辛苦苦種田產的糧食,忍著收割時被糧商壓價的痛苦賣掉,然後用低價賣糧的銀子來交賦稅,等青黃不接的時候用典當衣服的錢高價買進糧食來養活自己,然後那些把田地寄託在士紳那裡的人可以抗稅不交,時間久了,誰老老實實交稅誰就是天字第一號的傻瓜!
這也是明朝末年,耕地數字比明初加了近一倍,但米和麥子的稅收反而直線下降的重要原因之一。
稅不重,地價也是越來越高,就算是在這亂世之中,稍微能喘口氣的地方,土地交易也沒有停止過。
這也是沒有辦法,誰叫中國人就是一個天生的農耕民族,沒有土地就沒有主心骨,就意味著是沒有根的浮萍,非得有一塊地了,才能成為家,才能養妻活兒,延續家族。
對這種情形,張守仁暫且也無法可想。他自己這裡就現成有兩個人在勸他也買地,一個是老管家張貴,天天唸叨,看到張守仁大捧大捧的用銀子,老張貴頭髮都又急白了不少根。
另外一個則是小家碧玉的雲娘,寥寥無幾的幾次會面,小姑娘也是勸他置產,不要把銀子隨便花費了。
按當時的標準,這小姑娘也算是賢妻了,不過每次說這個,張守仁也只能摸著鼻子苦笑。
第一百零四章 出鹽(3)
這等事,解釋是說不清楚的,唯有一步一步的帶著眾人前行,而不是指望用說服的辦法來解決。
張守仁刻薄自儉,原因很多,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更受全堡甚至是整個浮山所的軍戶們的愛戴。
這樣的上司,用日進斗金來形容一點也不誇張,但每日的開銷,卻是和軍戶相差不多,也就強點有限。
賺得的錢,全用在本堡和全所上下,人心都是肉長的,誰能不感念至深?
現在的長袍,還是去年得官時做的,用的料子也一般,夏天穿著也是嫌厚了,所以在屋子裡他就把衣袍脫下來。
此時一披上,自是覺得熱了,不過張過仁沒有說什麼,只是看了孫良棟一眼,笑道:“快走吧,估計不少人都跑過去了。”
“嗯,是的,大人。”
孫良棟也是把張守仁披衣的細節看的很清楚,看到張守仁一皺眉後又鬆開,然後行若無事穿上衣袍,又把每個紐扣都全部繫上,一絲不苟的弄好了才出門。
除了紐扣,還有腰間的皮帶,腳上的生牛皮靴子,腰間懸掛的腰刀,都是要把這些東西,包括寫著職屬都司和職位的腰牌也掛在每天懸掛的地方,把所有細節整理好之後,這才大步而行。
在看到張守仁因為嫌衣服料子厚而覺得熱的時候,孫良棟突然鼻子一酸,差點就哭出來。
他以前就是一個破落戶,家裡早早就敗了,爹死娘亡,姥姥不親,舅舅不愛,反正就這麼在堡裡和所城亂晃,有吃便吃,無吃便餓著。
好歹比內陸強的就是在海邊,餓極了還有牡蠣什麼的墊飢,抓條海魚烤一下也能打打牙祭,至於鹽也不用買,窮極了還能拖口鍋煮幾天鹽救救窮……以前就是過的這種日子,他以為這一生就是這麼浪蕩過了,女人孩子什麼的也想也不必想,孫良棟是打定主意,預備自己要拋屍荒野了。
誰料百戶官張大人橫空出世,突然一下子就變的這麼英明神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