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危如累卵,偏這些文武大員就如人所說的那樣,文恬武嬉,你們看吧,可能不久之後,他們就會用和今天完全不同的態度來求我們了。”
“大人到時會如何?”孫良棟湊趣,發問。
“今日如何,來日如何。”
張守仁聲音冷峻,眾人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
……
翌日天明,營中來了三撥客人。
第一撥是城中的義勇大社前來犒勞營軍,大約是覺得客軍過境,沒有一點表示也說不過去,送一些雞鴨豬羊過來,數量十分有限,畢竟河南全省都在遭災,開封城的物價也十分昂貴,這些士紳一則是捨不得,二來也不象黃澍那樣想拉關係,同時也是不如黃澍有能耐,所以送來的物品十分有限。
接著就是黃澍趕了過來,他這一次過來的時候,營中不少武將就和他很熟悉了,看到黃推官的身影,不少浮山將領都很親熱的打著招呼。
原本以黃澍的身份是不該有武將用平等而親熱的口吻和他打招呼的,要麼是卑下的請安聲,要麼就是隱隱含有敵意的疏離聲,眼前這支軍隊,似乎每個武將都是大大咧咧的,十分自信於自己的地位和身份,並不是太介意與之打交道的人是何身份。
對黃澍而言,這還真是蠻新鮮的體驗……
他帶來的是兩撥人,一撥是送糧食的民夫隊子,黃澍十分能幹,昨天大家吃酒席的時候,黃澍就是連夜召集本城士紳會議,督促義勇大社出人,同時由開封府衙門出牌票,糧食先由藩庫的存糧頂上,然後慢慢填補上窟窿。
這樣做事當然簡捷明快,效率很高,畢竟周王和巡撫衙門答應撥給的糧食還沒見影子,依那些官僚辦事的速度,十來天功夫能把手續走完,能叫夫子把糧食送到指定地點就不錯了。
對一支等候補給的客兵來說,等十天八天的功夫不算什麼,但以黃澍對張守仁和其部下的感覺來說,叫他們在這裡呆十來天等補給,怕是絕無可能。
黃澍是十分能幹的人,最少在明末官員體制內他是十分乾練的人才,這種騰挪功夫可能也有人能想的到,但一想到就去幹,而且能叫上官誇讚,不會嫌惡他弄權邀結外鎮兵馬之好,這個就得是個人的本事了。
這一次是送來一千多石糧,基本上是人吃的精糧,下午還有三千多石粗糧,人馬皆可食。
以黃澍對浮山軍粗淺的印象,粗糧恐怕就肯定是給馬吃了,而且肯定是足料,浮山的戰馬吃的膘肥體壯,肚滾腰圓,不象別的軍鎮,給馬吃草,粗糧給軍士吃,精糧用來變賣成銀子。
軍糧之外,就是三百多個無父無母的孤童,大的十四五,小的才三四歲的都有,這麼小的就是父母新喪不久,有人照料了幾天,不過再下去肯定就是死在溝渠的命,這種世道,誰能善心多久?
“有心,有心!”
張守仁對糧食也就是瞄了一眼,補充糧食只是安全機制的事,他不怎麼放在心上,但他對眼前這些少年和孩童們,卻是十分的著急。
挨個看過去,所有的孩子都是緊緊擠在一起,互相取暖和安慰。
十月的開封城外,四周盡是枯草,綿延不絕的攔馬牆內是巍峨的城池,而出了這道牆和汴水之後,就是空曠的官道和星星點點的村落人家。
在城中,他們好歹可能要到一口剩飯,還能在關帝廟土地廟等無人的地方避寒取暖,免於凍死。若是在這曠野之中被丟下,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大人是要將他們全部收為義子麼?”
黃澍頗覺好奇,不知道張守仁把這麼多的孤童如何安排。三百多個孩童,只有一小半是女童,畢竟這年頭肯定是全家保男孩,女孩的死活是顧不上的,不是家人冷酷,當時的人信奉是無後最為不孝,自己死就死了,也得留下獨苗男童,承繼香菸,否則的話,縱死了心亦不得安,所以往往男童能活到最後,因為哪怕只有一口吃的,一個家族肯定也是先盡著男孩子先吃。
雖然野蠻,甚至落後,但一個民族延續下來,其文明□□,必定有殘忍之外的合理性。
眼前的事,便是如此。
“不,並無此意。”
收孤兒為義子也是當時明軍將領普通的做法,象毛文龍在東江時,一收就是幾百幾千人,以張守仁現在的身份地位,足夠資格做這樣的事了。
但他卻是大搖其頭:“這些孩子都是父母拼著嚥了最後一口氣留下的血脈,我不會改他們的姓氏,令得他們成為我的後人,這樣也太愧對他們的父母親人了。浮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