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算,此消彼長,這一仗,根本就毫無把握可言!
但說不戰,或是辭官,都是洪承疇不願意的選擇。
他的功利心不容他辭官,好不容易位至督師,只要能熬過這一關,將來位至閣部也未可知,為官數十載,豈不就為此事,此時辭官,前功盡棄,他絕不會選。
抗旨不遵,更加不可能。
他的能力不弱,但天生沒有盧象升那樣的錚錚鐵骨,想與皇帝當面爭執,或是以奏疏形式抗命不從,都無可能。
以柔媚事君,這是他的為官之道。
左右皆不成,所以在此耽擱,藉口自然就是兵馬尚不足,不可輕動。好在薩爾滸等戰事的前車之鑑猶在,他的藉口也說的過去。
拖至現在,終無法再拖延下去!
見洪承疇面露猶豫之色,馬紹榆趁機道:“制軍大人何妨趁銳邀擊?縱虜騎大隊前來,我師亦有一戰之力,不趁銳邀擊,恐士氣可鼓而不可洩啊。”
對張廷麟洪承疇不便發火,對馬紹榆,他卻不妨洩一洩心頭火氣。
當下起身拂袖,弗然道:“我為十二年老督師,汝一書生,何得浪言戰守?”
說罷,竟是轉身離去,回到後堂去了。
馬紹榆臉漲的通紅,卻也不敢表達有何不滿,對方確為十二年督師,現在朝廷最倚重的一方督撫重臣。
其實論起在前方指揮的經驗和能力,恐怕洪承疇能力還在楊嗣昌之上,朝堂之上,大家多持一樣的看法。
若不然,這樣重大的軍事行動由洪承疇來指揮,楊嗣昌只是指揮次要一點的剿賊戰場,兩人高下立判。
“馬兄莫惱。”張廷麟也是有被刺傷的感覺,洪承疇此舉等於是當面警告他,不要太過囂張!
但想起結果來,便是勉強笑道:“制軍大人已經決意進兵了。”
“哦?”
“他決意進兵,又不願說是被我們脅迫,自然對老兄口出惡語。”
兩人並肩而行,張廷麟心中委實得意,看到眼前彪悍兵馬不停來往,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豪情壯志來。
影響天下的大勢,將會由他一手操控,在此時此刻,被張守仁所傷害的自尊心,終又再度膨脹起來!
第七百五十四 論策
洪承疇回到後堂之後,仍是一臉陰沉。
他的幕僚們自是圍攏過來,洪承疇長嘆道:“張廷麟為了一已之私,說動陳新甲,對我行逼迫之事,看來,不出兵也是不行了。”
“邱巡撫亦立主出兵,部堂大人也確實不能再耽擱了。”
“然而,出兵則必敗!”
有人敢做這樣的直言,自然是洪承疇的老友劉子政無疑。
此人六十出頭年紀,但精神瞿爍旺盛,一點也不象個年過花甲的老人,長年的戎馬生涯使他精神健旺,眼神銳利,而削瘦的臉龐和暗沉的面板又說明他確實是老了,只是在以精神強撐而已。
此時做這樣的直言,洪承疇也只能苦笑道:“你又何必在出兵前說這樣的話!”
“大人尋我來,不會是叫我來逢迎拍馬吧?”
劉子政確實感覺到一種無力和緊迫感,他深知無力阻止,但話在喉嚨,也是不吐不快:“朝廷上都是一群混帳東西,天下事到如此地步,關外四王子虎視眈眈,人家打錦州為的是什麼,不過是大淩河故事,可偏生朝廷上下絲毫沒有一點兒的記性,否則的話,大人又如何會有此行?朝堂之內肉食者鄙,全是一群庸材,吾等就算是有什麼妙法,也根本就是無法。”
罵的這般痛快,洪承疇心中也湧起一陣贊同之感,想到剛剛張廷麟那張可惡的臉,還有背後崇禎皇帝的嚴旨,當下也是忍不住介面道:“皇上只憑一些塘報,一些奏張,自以為英明天縱,事事掣肘,事事焦急,事事插手,用心雖然良苦,而且也確實是我大明少有的勤政君皇……但實言而論,皇上竟不如少插手一些為妙!”
劉子政苦笑一下,心知當今一切事情的矛盾總根子就在崇禎皇帝身上,他若是天啟帝那樣只在後宮打木匠,恐怕大明的事還落不到現在這樣的九死一生的局面。
但為人臣者,實在不宜再往下說了,否則就算沒有洩密之憂,自己這一關也是過不去。
當下還是回到援錦之戰上來說,冷然道:“此戰若是依君命而行,非得浪擲一空不可。虜騎雖然不到十萬人,但上下一心,四王子黃臺吉已經控制全域性,所以上下用命,如臂使指,而我方巡撫與大人不一心,監軍掣肘多事,八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