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總領事滿臉疑惑地看著文生,好不容易才插上了嘴。
“如您所知,日本前幾天才剛剛完成首相交接的儀式。在這個非常時期提出政變雖然是亞洲的落後國家才會有的做法,不過新首相這號人物,在日本的政界之中可謂是愚蠢至極……”
“再怎麼無能及腐敗的掌權者都無所謂。只要能夠讓我們在日本國內為所欲為就行了。如果他願意將外交及軍事的實權交給我們美國,甚至繼續提供軍事基地和維護費用的話,管他曾經有過向未成年少女買春的前科,或是打算和黑道結盟,都不關我們的事。”
搶下總領事的話鋒、滔滔不絕地高談闊論之人正是文生。
“大體說來,統治這個國家,算是挺輕鬆的吧?因為這個國家的國民絕對不會發動革命。”
“絕對……不會嗎?”
“絕對不會。因為日本人要訴諸暴力對掌權者表達異議的能量,早在一九七0年代就已經耗盡了。是好是壞就另當別論。明治時代,與俄羅斯的戰爭過後立刻大舉襲擊警察。大正時代有米騷動事件。到了平成時代……發生過什麼事情嗎?”
既然形式上被問了問題,總領事只好想辦法回答,不過對方是否回答對於文生而言並無必要。
“什麼都沒有,NOTHING!NOTHING!”
文生提高嗓門,連雙手都激動地揮舞起來。總領事費了一番工夫忍耐才沒擺出臭臉,剛剛清洗過的西裝領口被總統助理噴了許多口水。他完全沒料到,這個擁有菁英外表的討厭鬼,居然是個如此反覆無常的人物。
文生的語調再度升高。 “這些傢伙所擁有的,只有經濟及技術被中國與韓國超越的恐懼感而已。一旦被超越的話,就不可能再追趕上的那種被拋開的恐懼感。呵呵呵,喪失自信與消極的歇斯底里一旦結合的話,這個國家的保守派所能夠做的事情,就只剩下誹謗中國和韓國而已。說什麼韓國永遠追不上日本、中國會在五年之內崩潰……”
在肢體語言與手勢的輔助之下,總統助理的演說越來越熱烈。
“早在毛澤東死亡的時候,以及鄧小平離開人世的時候,中國就該在五年之內崩潰了。然而事實並非如此。這個年頭,中國如果會在五年之內崩潰的話,日本的經濟恐怕會比中國提早兩年毀滅吧。”
總領事無力地點著頭。他早已斷了插話的念頭。
“養肥日本的時代已經結束,這次該養肥中國了。長肥、長胖、長得圓滾滾地……等到氣血紅潤地膨脹起來的時候……”
文生突然攤開雙手。
“碰!”
在大聲一喊之後,終於閉上嘴巴。就在臉色發白的沉默完全籠罩住會客室的前一刻,總統助理奇妙而寂靜地做出宣佈。
“辛苦了,你現在可以退下了。”
總領事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樣一踏出會客室,文生立刻“咳!”了一聲“剛才獻醜了,快請坐下。”
被奉請上座的男人,緩緩地取下口罩。
這個男人看來大約四十出頭,單薄的臉龐,奇妙地呈現出無國籍的風格。可以這麼形容吧,在西方人的眼裡看起來像是東方人,而東方人看了又覺得像西方人。蓄著一道細細的髭,不過在那下方的嘴唇卻非常地薄,而且毫無血色,簡直就像是一道純粹的裂縫一樣。
牆壁上掛著一幅描繪著舞妓的日本畫。在坐進背對畫作的安樂椅之後,男子摘下墨鏡。要是讓總領事看見的話,肯定會驚訝地倒退一步吧。展露出來的雙眼,在某種意義上而言,就像是寶石一樣地美麗,像黃水晶,兩個瞳孔黃澄澄地,彷彿是照亮煉獄最底層的火把般熊熊燃燒。
“欽(不烏)大人……”
如此開口招呼的瞬間,文生立刻因為嘴邊的一記強力打擊而後退一步。原來男子以敏銳的動作,像甩巴掌似地將口罩給扔了過來。
“只呼上司的本名,簡直是無禮到了極點!”
男子的聲音相當低沉,而且夾帶了無數的刺。
“就工具而言雖然是容易使喚,但是那種低賤的本性卻叫人難以忍受。大概是教育上出了錯吧。只給予力氣和財富,卻忘了教導禮儀。”
“那、我該如何稱呼您才好呢?”
文生的聲音打著哆嗦,跟著他的那群人也同樣蒼白而沉默。只有一個人,那個仍然戴著墨鏡和口罩的女人表現出泰然自若的模樣。
“暫且先以閣下稱呼吧。”
男子的聲音透露出冷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