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他吧,先替狐狸保下一個乾淨的璧還山,沒準還能把狐珠取來作禮物呢……
——只是不知,狐狸知道以後,會不會嫌自己多管閒事。
杜衡有點兒踉蹌地邁進仙府的朱門,在灑掃的小仙童見了,慌忙過來攙他,急急地喚:“仙君,仙君……”
他聽不分明,腦子裡也有點兒混沌,只覺得心裡那一塊寒冰,像是被暖陽和風融了一般,慢慢淌出清澈的泉,化了一點兒,就潤潤地暈進了心裡。
那一日打得還是很慘烈的,小嘍囉們都與天兵纏鬥在一起,而師父獨獨領了自己去尋山裡的狐大王。
杜衡瞧著那人與狐狸生得七成相像,好容易才硬下了心腸。
他本來不想取那人的性命的,畢竟顧著他是狐狸的親弟弟,可杜衡卻也低估了那人的本事,九琰雖然還不曾把狐狸的狐丹全化為自身之物,但法力也是挺高強的,再加上生了張柔弱的臉,且心思又比狐狸陰毒的多,杜衡在降妖時也是不惜耍詐使計的,可惜到底鬥不過他,最後拼著近身重傷了他,還沒等鬆一口氣,就覺得心口陡然一涼。
杜衡那時也沒有急著去看,甚至什麼也不顧得想,只是捕著九琰氣若游絲的神色,藉機狠心往他胸口一拍,逼他把狐狸的狐珠吐了出來。
九琰陰慘慘地笑了一陣,慢慢幻出原身來,竟然是死去了。
他又覺得那股涼意漫了上來。
他先是想,這下慘了,也不知狐狸到時會多麼恨我呢……然後低頭就看見胸前透出的利爪,雪白的皮毛上覆著殷紅的血。
他沉沉地喘息了兩聲,咬了咬牙把身子抽了出來,北風攜著極度的寒意襲了過來,倒把這胸口的傷凍的麻木,一時也覺察不到疼,半晌痛覺才像蛛網一般一點一點攀纏上全身的脈絡,而那血汩汩地湧出來,暖得燙手,彷彿那夜醉人的香霧裡,狐狸眼角墜下的淚。
在那一刻,許多事都像畫片一樣,在眼前腦中一一閃現而過,他居然微微笑了出來,晃了晃身子,坐倒在地上:呵,這招數,狐狸也會呢。
那一夜天色沉的很,雪就想落不盡一般,一刻也不停地灑下來。
那時,師父就袖了手在一旁看,好久使了道仙術,帶他離開了這地方,另在一處平坦的地上停了下來,卻也不曾來為他療傷,
他暈暈迷迷,只忽而很難過地想,師父為什麼不救我呢?可是因為我喜歡了一隻狐妖,叫師父嫌惡了呢?
他苦笑了一下,轉而又想,可,可就算這樣,又能如何呢,若光陰倒回到初見那日,且明知往後要照料狐狸、生狐狸的氣,可他依舊願意,重複這樣的決定。
他跌坐在地上,面色青白,一手捂著傷處,血汩汩淌出來,黏膩,漫著甜腥,他一時眼前發黑,手上就是一軟,晶亮的狐珠啪嗒掉到地上,響動很小,聽在耳中卻彷彿放大了無數倍,叫他一下猝然清醒了,沉沉地吸了口氣,也不顧傷處疼痛鑽心,俯身把那珠子拾了起,殷紅的血啪嗒落了上去,他微微一驚,慌忙揪了衣角去擦,動作大了些,又差點兒一頭栽倒。
狐狸,狐狸,我還能不能回的去呢……
他忽然覺得心底迸發了一陣比傷痛還要急遽的疼痛來,把他衝擊不小,口中嘔出一口鮮紅,血色暈在狐珠上,在眼前模糊成一片,師父的聲音隱隱傳來“小仙失禮,奈何……望……諒……”
他知道漏過了許多詞,可反正腦子也僵了,便也不再開口問,只是想到只怕從此再見不得狐狸的面,不禁心涼,把狐珠緊緊攥在手裡,一面努力用衣襟上揩盡狐珠上的血,一面開口就喚了聲:“師父……”
他想求師父出手救一救自己,便是實在治不好也無妨,只要能讓自己撐著一口氣,再看狐狸一眼,於是他艱難地開了口道:“師父……徒兒,徒兒有個……不情之請……”
他不曾料到,師父竟然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請仙君賜教。”
他模模糊糊,也不覺得什麼了,就是一口一口倒抽著冷氣,顫著聲喚:“師父……求,求師父救徒兒一救……讓,讓徒兒,再回翠屏山上,看,看一眼吧……”
師父便走近前,慢慢輸了道靈氣讓他緩一點兒,卻也只是說道:“仙君今日便要回天庭了,小仙只能暫時緩和些仙君的苦痛,恕小仙不得插手,醫好仙君。”
他急促地呼吸著,卻慢慢聽明白了師父的話語,滯了半晌,艱難地轉過頭去,卻像聽到了極大的笑話一般:“呵……師父,您怎麼喚我仙君呢……”
師父居然又躬身行了個大禮:“仙君下凡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