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的當家程姑娘守孝三年不嫁,當初他聽說了,因為同是父喪,心有慼慼焉便記住了,所以,在這年節前喜氣洋洋時候還穿得一身素白的,就是程姑娘了?
總不成程姑娘隻身提了沉甸甸的麻油過來吧,應該有夥計……
他明白了。
豁然開朗的同時,他也瞭解,是時候和琬玉好好談談了。
“江照影來過了?”
輕聲的詢問,卻是石破天驚,琬玉萬萬沒想到,“江照影”三個字會從丈夫口中說了出來,她猛然掀被坐起,一時岔了氣,劇喘不已。
“沒有。誰說他來了。”她本能就是否認。
“沒人說,是我推斷出來的。”薛齊也坐了起來,將被子往她身上蓋著。“你的眼神,你的動作,都告訴我,他來過了。”
“沒有,他沒有來。”她還是極力否認,聲音已是微微顫抖。
面對她過度激烈的反應,他頓感揪心,早知她不願談此事,他卻直接揭破,雖是輕聲細語,但他的用語和口氣大概更像是公堂上的詰問吧。
“很久以來,我一直想跟你談這件事。”他放柔了聲音。
“談什麼事?他有什麼好談的。我要睡了。”她還是沒好氣,說著就抓住棉被想要躺下來。
“你可以不談他。”他按住她的手背,定定地望著黑暗中她迅速低垂的臉蛋,鄭重地道:“可慶兒,珣兒要談。”
“要談什麼?”她還是抗拒著這個話題。
“談他們的親爹。”
“就跟他們說,他們親爹已經死了。”
“‘死了’是最容易的說法,可事實並非如此。”
“只要我們不提那個人,他們就不會知道。”
“不會知道嗎?”他維持平穩的語氣,“我也曾經以為,不說就沒事,可孩子長大了,自己會看,會聽,會想,也會知道我不是他們的親爹,與其瞞著他們,讓別人說三道四他們的親爹,何不由我們來說?”
“有什麼好說的?那個江家……”講到她從不願提的江家,她就是打從心底抗拒著,仍是不願說下去。
“我跟慶兒說過了。”
“什麼?”她大驚失色,全身發顫。
“去年為阿蕊遷葬時,慶兒主動問的,瑋兒也在旁邊聽。”
“你……你,你怎麼說的?”她快坐不住了,只覺就要暈倒。
“我跟他說,他的親爹為了照顧爺爺,一起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生活,暫時還不會回來。”
“明明是流放,何必說得這麼好聽。”
“是流放沒錯,難道你要我跟慶兒說,他的親爺爺貪贓枉法,被朝廷抄家沒產,流放邊關?小小年紀的孩子受得了嗎?”
“那就不要告訴他們呀。”
第9章(2)
“不告訴他們,將來他們還是會知道,即使我千萬交代親族和家僕不要亂說話,又怎能保證哪一個不會多嘴說了出來?甚至是走在路上聽到宜城鄉親的閒言閒語,都會讓慶兒珣兒知道,原來他們出身於江家。”
“到了那時再說?”
“你得為慶兒和珣兒想,你也不希望他們驟然聽到流言,因而過度震驚而無法接受的心情吧。”
“那到底該怎麼辦啊?”她心疼孩子,哭嚷了出來。
“我希望在那之前,由我們親口告訴他們,他們的親爹是誰,又為什麼親爹和親孃分開了,然後現在親爹又在哪裡,做什麼事,讓他們循序漸進的瞭解身世,知道事實,進而坦然接受。”
“那人一無可取,孩子聽了更不能接受。”
“也許你不贊同……”他停頓下來,有了片刻的沉默,又道:“但我相信,他本性不壞。”
“胡說。”她猛搖頭,成串淚水跟著搖落。
淚珠灑落他手上,灼燙得令他心痛,但他仍硬起心腸說下去。
“當年新君即位,當務之急就是革除朝中積弊,江家首當其衝,那時朝野每天都有親的傳言,說是江家四少爺來了京城,往來奔走幾個大富宅邸,送金錢,送寶物,希望能找人幫江老大人說話,但這是皇上親自下令查辦的大案,沒有人敢幫忙,岳父更是噤若寒蟬。他能做的,最多就是打點獄卒,照顧好他的父親和哥哥而已。”他娓娓道來,做個結論道:“就憑他這份營救父兄的心志,我才會說,他本性不壞。”
“他這樣奔走,目的也是要維持他江家的繁榮盛大,繼續過他的好日子。”她輕易駁了回去。
“那為何在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