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壓抑,惶恐……所有她最晦澀幽暗的情緒,她再也不必努力去刻意忘記,只待這些渣滓全部哭盡了,流完了,心也清空了。
清清澈澈,透淨明亮,再無陰影。
薛齊輕柔拍哄她,本想再和她商量孩子認親的事,想想並不急,今夜她能先解開纏絞多年的那道陰影,以後自然能敞開心房來談事,就且讓他與她靜靜地度過這個真正毫無掛礙的夜晚吧。
手掌輕撫而過,他跟著緩緩吟道:“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你給了我小小的果實,我十分喜愛啊,所以我要回贈你更珍貴的美玉,因你是我最珍愛的妻子,我們之間的互贈不是為了報答,而是我們的和好相愛,這輩子一定是要愛你,疼你,跟你永永遠遠在一起了。
他的嗓音溫厚柔和,隨那緩慢有節奏的音律傳遞到她的心底深處,從此深刻駐足,成為她血肉心魂的一部分。
長夜漫漫,雪片飄飄,萬籟俱靜,她亦平靜。
枕著至愛丈夫的手臂,她安然入眠,與他永以為好也。
第10章(1)
轉眼又深秋,薛齊埋首案前,為了憂期滿復職做準備。
“喜兒姑娘做的包子,真好吃。”他兩三口就吞下一顆包子,還想再吃,卻只能失望地看著空空如也的盤子,“沒啦?”
“給。”琬玉才吃了一口,遞給他,“你寫文累,肚子一定餓了。”
“不是,撰寫履歷而已,吏部那邊也有我的資料。”他拿起紙張看了看,同時也看到在眼前晃來晃去的包子,忙道:“你吃呀。”
“我在喜兒那邊吃過了。”她笑著塞到他手裡,撒了他一定不會相信的小謊,一看到他抬了眉,立刻跺腳道:“好啦,我要吃隨時可以去買,老爺你不吃,我可也不吃。”
“噯。”他搖頭笑嘆,那就遵命吃下老婆的愛心包子了。
“這回我買了三十個,叫人分下去,大家一下子就搶空了,你愛吃,我下回再多買十個。”她歡喜地看他吃著。
“喜兒姑娘有你這個大主顧,收入就穩固了。”他瞧了外頭陰暗的天色。“下回託家人去買就好,天氣這麼冷,還出門?”
“其實,我目的是去看看她好不好……嗯,我覺得,我好像將喜兒當成了妹妹,她很堅強,明明是想著他,卻是一句話也不肯說。”
這個他,就是江照影。
如今琬玉已經可以很坦然地談起前夫了,有話就說,不再胡亂壓抑,薛齊樂見她放開心情,亦是坦然聽她說出她的看法。
“喜兒真的喜歡他啊。”琬玉很是感慨,又道:“十幾年前他丟下了一條江家帕子,喜兒撿了,到現在還藏在身邊。”
“唉,可惜,本是一件好事。”薛齊也不得不跟著輕嘆道:“就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
在那夜夫妻交心談開之後,他們經過商量,做了決定,準備等江照影安定下來後,就請喜兒幫忙,找個時間讓父子正式相會,豈料油坊掌櫃生病,過世,油坊混亂了一個多月,接著江照影當上掌櫃,又是忙碌一陣子,好不容易,一切終於再度安定下來了,他們開始打算如何告訴孩子時,卻發生了他去喝酒被誤會偷錢的事件。
他完全不辯解,當夜就離開宜城,程喜兒傷心欲絕,過沒多久,油坊的“二少爺”回鄉,趕走她這個沒有血緣的收養女兒,她只得帶著小丫環到外頭開店謀生。
“他個性完全變了。”琬玉現在簡直像個三姑六婆,“他就寧可讓人誤會,也不把事情說清楚,他到底知不知道喜兒對他的心意呀。”
“應該是知道的,這才會覺得去喝酒不好,因此離開。”
“那好歹說清楚他沒拿錢,畢竟……”琬玉想講的是,畢竟他是慶兒和珣兒的親爹,她也不願意見他被冤枉,然後一個人孤身黯然離去。
對於江照影,與其說是愛過,不如說是新婚歡愛戀慕,短暫的甜蜜過去,兩年夫妻生活,總是她獨守空閨的時候多,她又能瞭解他多少?
他來見孩子的那天,他的歉疚悔恨,她體會到了,如今她放開執著嗔恨,那段與他的過去,也像晴空淡淡抹過的微雲,離她很遠,很遠了。
而與他還有那麼一線的“藕斷絲連”,就是慶兒與珣兒與他的父子血緣,然而他這回不告而別,恐怕又得延遲跟孩兒說身世了。
怎麼一直在談論他呢?她瞄了一眼薛齊,見他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