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擔任武術老師,那麼武館呢?當年老頭在風雲曾當過一段日子的代課老師,因而才推薦童進去磨磨的,但不表示童得做一輩子的老師啊——
“老師生前曾囑咐收了館。”
“收館?”令人驚訝。老頭對武術館的執著不變啊,但他臨死前只有童在身邊的,應該不會有錯。童從不騙人的,至少沒騙過她。
“痴武,你的打算呢?”
“我……”痴武著實想了好一會兒,最後哀怨地吐了口氣。“再看看吧。”
他抬起眼,眼瞳裡映著她迷惑的臉。“我曾經答允過要保護你一輩子,痴武。”
“有……有嗎?”就算有,也早忘了。“你……你遲早也要結婚的吧?我還等著源氏計劃呢。”突如其來的慎重讓她有點害怕。
“我們相依為命,痴武。”他放開她的手,黑沉的目光緊緊鎖住她。“一輩子。”
“你……你從不開玩笑的,童。”她一向愛笑,笑得有些瘋傻,如今被嚇到了,笑眉盡數斂去,遲疑地看著他。
“是的。”
“我不知道你抱獨身主義。”田曉鬱大概會為此哭死。可憐啊,單戀總是最苦,而依童的性子,大概她會單戀一輩子吧。
“痴武?”
有點可怕,從童的眼讀不出什麼訊息。從小就是如此了,悶葫蘆一個,察言觀色唯有對他行不通。
“你在伯了,痴武。”
“我……我怕嗎?”才怪!說不出心裡的感覺,但就是逞了一時之勇,硬著頭皮抓住他的手。
“相依為命。”他像在承諾,嘴畔在笑。
頭皮發麻的趨勢蔓延全身,總覺得掉進他的陷阱裡。
“你不怕收拾我的爛攤子,我就不怕你黏死我一輩子。”要恐嚇,她也會,只是比看看誰高杆而已。沒見過童這樣,只覺陌生。
但話出口的同時,心有些安了。
相依為命啊——
從小童就是孤伶憐的進尤家,現在她沒了老頭。也是一個人。至少有了他的承諾,不怕將來連繫會斷;童是她最在乎的人,無關男女之情的,即使遠在天涯,只要知道彼此的線還在,就什麼也不怕了。
“那就跟我一塊回去吧。”
“相依為命不見得要跟你一塊回去吧?我在臺北也可以跟你保持聯絡……”
“就當散散心吧。在那裡的工作很輕鬆,你要喜歡,甚至可以蹺班。”
“這麼好?”難怪童死守著那份工作。痴武皺著眉想了會——也好,重新換個生活也不錯。“真的可以蹺班?不會扣錢?”
“不會。”說話時,他的目光專注在她的手上。
“好,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麼事在身。”她笑咪咪的。反正要是相依為命不成,還可以想辦法把童推給田曉鬱,屆時再逃之天天。
這有什麼難的?
臺灣南端某山區裡有一所名叫風雲的武術專校,全校師生總計不超過七百人,平常安排的課程除了基本武術之外,尚注重五育均衡發展。但由於地處偏遠,獲得一般教師資格的年輕老師不太願意前來,所以在風雲武術專校裡的老師有限,也因而得到相當祟高的地位。學校距離山下市區得要一個鐘頭車程,學員週日才能放假下山,日子談下不上苦,但就是無聊了點。
當痴武跳下專屬公車,看著那所學校時,忽覺背後冷風颼颼飛過,片片落葉嘲笑似地飄啊飄,飄到她的頭頂。
“痴武?”童晃雲伸出手。
就是那雙手害了她!什麼相依為命啊,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才是真。痴武退了一步,圓圓的臉發起皺來。“最近一班公車什麼時候?”
“一個鐘頭以後吧。”伸手依舊,擺明了他佔上風,算準她必定會跟他進校。
“童,這是荒山野嶺。”她低低哀嚎。等走到那所學校,最後一口氣也可以嚥下了。她笨啊蠢啊,才會信了他的話。
但——可惡!她搭上了他的手,心不甘情不願,百般哀怨的。“行李你背,到了要請我喝果汁唷。”
花了四十分鐘才走到,面試只有短短的五分鐘就結束,童交給了她學校地圖跟開罐飲料就趕去上課。
痴武半張著嘴,搖頭晃腦的,長年以來留著的短短卷卷的頭髮甩來甩去,像是難以置信。
“小武!這邊的地要掃乾淨,下午還有學員要來練習唷!”遠方,工友伯伯在叫了。
夠狠心哪,童。他任職風雲武術專校的武術老師之一,擁有不錯的福利,而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