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就沒有把自己當成是真正的千金小姐,一直很在意這一點的,是莫邪,不是她。
要是連小命都保不住了,就算是穿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也沒啥可值得高興的。溫如是一向清楚該如何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
至於跳蚤什麼的——大不了逃掉之後把頭髮剃光,多洗幾次澡就能解決。她不是古人,不在乎那些什麼身體髮膚受之於父母,不可任意損毀的規矩。
但是她那一根筋的小侍衛,死都不肯同意讓溫如是換上那套臭烘烘的乞丐服,不管她如何威逼、利誘,他都倔強地堅持到底毫不鬆手。
溫如是無奈,最後只好穿上他從成衣鋪買來的長衫,扮作跟隨大哥出門見世面的小公子。
抖手將那件破破爛爛的衣服從窗戶扔出去,就聽到樓下的一聲咒罵,莫邪眨了眨眼,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
但是當他看著換好衣服的溫如是,從屏風後緩步出來時,他卻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只見她微揚的下巴光潔如玉,神色恬靜而安詳,嘴角隱隱約約彎成微笑的淡淡弧度。
墨黑的長髮被一根簡潔素雅的木簪束起,一身天青色的簡單男裝雖然掩蓋了她的女兒家身份,卻也更將那份清雅出塵的韻味展現得淋漓盡致。
這樣的相貌,即便真的是個男子,也不會輕易被人忽略。
莫邪不由開始後悔,自己當初只是一心專攻了劍術,卻沒有把那些易容之類的宵小伎倆放在眼裡。否則此刻,兩人就不會一籌莫展困在客棧裡,不敢正大光明地出城了。
“算了,我也知道這樣多半不行,”見他又不吭聲,溫如是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從壺中倒了兩杯涼茶,一杯推到他面前,一杯直接端起,灑脫地仰首飲盡,“要不然我開張單子,你去胭脂鋪買點東西回來,我們遲些再走。”
但願來自現代的化妝技巧能夠幫上他們的忙。
溫如是攤開房中常備的信紙,執筆在信箋上快速寫下需要購置的東西:“出門的時候小心一點,估計最遲晚上,溫家聯合將軍府發出的通緝令就會傳到鎮上,我們得趕在關閉城門之前離開這裡。”
聽話地拿著她寫的購物單,莫邪慢慢走到門口,忽然停下來,轉頭沉聲補了一句:“我沒回來之前,你別出來,任何人來敲門都不要開。”
“知道了,我一定會在這裡等著你的。”溫如是微笑,他越是不安,她越該給他信心。
他離開了之後,溫如是果然待在房中沒有出去一步,就連客棧小二上門詢問有沒有什麼需要,她都隔著大門拒絕了。
好在莫邪沒有讓她等太久,不過多時,他就拎著一包東西回來。
時間不等人,溫如是將他買回來的胭脂水粉鋪在桌上,選出一盒額黃和氣味最淡的妝粉,一邊調製,一邊隨口問道:“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莫邪眉頭微蹙:“胭脂鋪裡的小姐、丫鬟太多了。”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一點都不喜歡。
“胭脂鋪嘛,主顧當然都是些丫鬟、小姐和僕婦,難道還有愛塗粉的男人自己跑去買啊,”忽然想起古時候,還真是有不少的男人,愛在自己臉上塗粉,溫如是打了個冷顫,連忙轉化話題,“我是問你為什麼會臉紅,你說買胭脂的人幹嘛,難道……”
溫如是手底一頓,轉頭端詳了他一番,最後目光落在他袖口上明顯新增的褶皺上,“難道,你被人非禮了?!”
莫邪一愣,臉色更紅了,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扭頭就想從靠街的窗戶躍出。
“誒,要出去就走正門,別有事兒沒事兒就跳窗。”溫如是悠悠嘆了口氣,問一問而已,見他那樣也不像是個會吃虧的人。
莫邪單手搭在窗欞上,臉色紅到了耳根,一時之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低頭往裡加了一點磨得細膩的石黛粉,“再好的功夫,也有被人看到的一天,別忘了,我們現在需要低調行事。”這麼容易害羞的男人,哪有半分像日後那個,膽敢屠盡皇室成年男丁的弒君者。
溫如是微微偏頭想了想,十八歲的男子,應該也能算作是男人了吧?
她轉頭仔細打量身姿挺拔的莫邪,他的長髮,如墨般散落在玄衣上,只稍微用一條黑色髮帶,將前面的頭髮束在腦後,全身散發著跟他的劍一樣冰冷的氣質。
他立體的五官猶如利刀雕刻而成,劍眉斜飛,薄薄的嘴唇好看地抿著,如果不是耳廓的紅暈破壞了他散發出來的冷意,簡直就是個氣勢十足的俠客。
這般英姿颯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