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個男的,對她興致大否?答案是,否。
於是翻出瓶瓶罐罐盒盒,一通塗抹描刷,再問一次,興致大否?答案是,否。
垂頭喪氣,總結到:戴著離異頭冠的女人,臉再標緻,都讓人倒胃口。開水閥,擠卸妝蜜,嘩嘩洗掉,不費心了,套了條連衣裙,出門。
七月走京城,七步必流汗。這種天兒我從不正午流連在外,可這人,我推拒不得,也無從推拒,因為我沒他電話。
我越來越確定他會使魔力,而且是遠端遙控的那種:五分鐘的路,我走得兩腿直打漂兒,心臟咣咣撞胸口。
未見其人,先著其魔。
。
他比我先到。
遠遠地,就見他坐在臺階一側,目光直投在地上,後腦勺繞著耳塞,不知道是在他的樂界裡神遊,還是在對我遠端發功。摩托站在離他不遠處,破黑破黑的,和白衣戰士形成鮮明對比。
我一步步逼近,他沒反應。
突發奇想,要不要玩下捂眼睛的幼稚遊戲?玩吧,既緩解我緊張,也能活躍活躍氣氛。
我繞到他身後,弓下身子,雙手蓋了上去。
我等著他的反應。
他動都不動。
好久。
還一動不動。
我不知道該進該退了,神智也瞬間恍惚起來,又是那氣息,我認得:那個下午,我的臉抵在他背上,鼻尖蹭著他的衣服。
這樣敵不動我不動的僵持中,我突然意識到,他不動聲色地改了規則,現在遊戲已經由“猜猜我是誰”變為“看看誰先動”。可我撐不了多久,這大熱天的,還是正午,大太陽下,我保持著一個如此耗力的90度鞠躬姿勢。
認輸,還是逞強堅持?
但我似乎已經沒有做選擇的時間了,因為身子正在下沉,意識正在漸漸離我遠去…………
完全昏迷前我最後一個想法:K,他是不是故意挑下午兩點讓我中暑啊?
。
數小時之後。
理所當然地,我醒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發現自己躺在陌生人的床上。回憶一下發生了什麼,不難猜測到,這是戰士的家戰士的床。
不過戰士似乎不在。
我打量這房間,樸素,非常樸素,簡陋但整潔。
全部傢俱不超過五件:床,超大,超低;桌子一張,超寬,超長;藤椅一把;竹編小衣櫃倆——他衣服可真少,這倆櫃子估計也就夠裝我半季的東西;可與此正相反,讓我目瞪口呆的是碟架,五層,橫霸了半面牆。這年代估計沒多少人仗著網際網路不使傻傻去買盤了,這八成是從前的遺留。
滿滿一桌的裝置充分顯示了他的音樂趨向與痴迷程度:合成器振盪器濾波器效果器,鼓機編輯機模擬唱機蘋果機,混音臺音效卡MIDI鍵盤。外加各牆角大小音箱N只。
繼續打量:麻白色的床單被套,麻白色的椅墊,麻白色的布編地毯,麻白色的窗簾——這房客素得清心寡慾。
我起身走到窗邊,去證實我的猜測——果不其然,這是間平房——窗外不是半空,是個小院兒,帶塊田地,盈盈生長著月季花,粉紅粉紅的幾大叢。我喜歡月季,本城市花,隨處可見,四季皆開,好養活,美豔。蘇老有句詩讚得直白:花落花開不間斷,春來春去不相關。
“你醒了?”
我轉頭,他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頭髮溼漉漉的,面板還罩著水霧,看來剛洗過澡。
“嗯。”我知道自己的臉是燙的——在陌生異性的床上醒來的後果;還有,他穿戴整齊,可我似乎能透過衣服看到他的身體。
他的臉也紅著。洗澡水太燙?可這天兒誰洗熱水澡啊。他不說話,走了過來。
他每近一步,我的腿腳就麻一寸。動彈不得。他的氣息也一併湧了過來,我又有點站不住了。我突然懷疑我之前暈過去到底是因為中暑,還是因為離他太近?
“你中暑了。”他停下說話。
“嗯。”
“現在感覺好點沒?”
“嗯。”
一物降一物。我從小就活潑勇敢,性子剛烈,想當年也是一方小霸王,以大欺小無數回,如今卻遇到個神,無聲無息地就能制住我。他問我三句話,我只能三個嗯,不得不回答,卻也說不出多一個字。
我不敢看他,偏過腦袋,目光在地面上怯怯掃蕩。
故伎重演,他突然又拉住我的手,他拉著我坐到了他的床邊。若不是他的手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