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
“等等,我手機響了。”花漾突地嚷道,補上一句:“震動的。”言下之意——你們沒聽到鈴聲是很正常。
她按下通話鍵,劈頭就說:“大雄呀,今天晚上我有——”
簡品惇又再一次發揮了盲人同胞聽覺的敏銳,快狠準兼惡霸至極地搶過她的手機,“她、今、晚、沒、空!”神準地按下切話鍵,將手機塞回她手上。
“你的意思是我今晚會『忙』著照顧你嗎?”花漾笑得好樂。
誰規定不去飆車就非得留在醫院?她不會回家去溫習作業或是預習明天課堂上的教材嗎?簡品惇可不吃她這套,“我沒說——”
“沒說就是預設。”花漾又自行解讀,為了不給他反駁的機會,一塊魷魚又封住了他的嘴。“蘊蘊小姐,你就放心回家去睡覺吧,我來顧他。”這句話當然是對一旁看好戲的簡品蘊說的。
簡品蘊突然覺得她哥哥有些可憐,他的反應不僅僅像一個管教嚴格的爸爸,更像是……
一個妒夫。
“那我把家裡電話和手機抄給你,有事儘管打過來,多晚都沒關係。”簡品蘊隨手抓來一張紙,俐落地抄下兩組號碼。
“OK。”
簡品蘊繼續低頭吃麵線,而簡品惇也繼續被喂羹面,兩人皆不發一語,前者正專心觀察眼前那一對喂與被喂之間流轉的異愫,而後者……似乎在惱著自己方才言行不一的窩囊反應,只能悶悶地嚼著任何一樣花漾遞到唇邊的食物,靠吃來洩憤。
“事實上,剛剛電話沒響吧。”
在三人吃完一頓晚餐後,簡品蘊與花漾在廁所洗手檯前洗葡萄時,簡品蘊問的很直接。
花漾則是回了她一個賊笑。“你以為我真的姓『花』嗎?偷偷生口訴你,事實上我前頭還冠了一個姓。”瀝乾洗葡萄的水,她又開開心心地出去餵養簡品惇,讓他享受有人剝葡萄皮的帝王級服務。
簡品蘊在廁所裡想了好半晌,才明白花漾那句話的意思。
“耍”花樣,是吧!哈哈。
第五章
花漾是一個很難讓人討厭的女孩子。簡品蘊如此說道,在花漾還沒踏進病房的前五分鐘,她在簡品惇的病床旁說的很堅定。
簡品惇當然也知道花漾不是個讓人討厭的女孩,只是在某些時候,她小孩子氣的讓他覺得溝通上有困難,或許是她太年輕,也或許是他太老,每回說不到幾句話,都會讓他產生老師在教訓學生的錯覺。誰說和年輕人相處久了,心智也會跟著變年輕?歪理!相比之下,他只會更覺得自己超過了她那種天真無慮的年齡更遠,老了……
病房裡的浴問傳來淋浴的嘩啦水聲及輕快的哼曲聲,屬於花漾的破鑼嗓混著滴滴答答的蓮蓬頭落水聲,自成一曲嚴重走調的新歌,她的愉悅,實在讓人無法與現在身處的地方——醫院,慣有的肅靜氣氛劃上等號。
門鎖喀噠一響,花漾頂著一頭溼短髮出來,瞧見簡品惇靜靜端坐床楊上,她踩著輕快的腳步,坐在他床邊,一邊擦頭髮一邊問:“在想什麼?”
簡品惇抬頭。
“想你一個女孩子將近兩天沒回家,你家人竟然都不擔心。”整晚他的思緒一直在她身上打繞,一個年輕叛逆又身價千萬的未成年少女,出手闊綽先不談,聚眾結伴地狂歡鬧事整夜,身為她監護人的雙親竟表現得不聞不問?!未免有違常理。
“喔。”花漾的聲音因為低垂著腦袋,以及包覆在大毛巾底下而顯得悶悶的,本打算用一字單音矇混過去,可是簡品惇沒準備輕易放她過關,他不開口轉移話題,要嘛,請她自己乖乖識相開口,要嘛,兩人就這麼相視無言下去。
“我在學校時有打電話回去說明原委,他們吩咐我要好好照顧你。”靜了足足一分鐘,花漾才懶懶解釋道。
“撒謊。”
“什麼?”她一愣。
“我說你撒謊。”
“我、我哪有……”
“口氣遊移、閃閃躲躲、避重就輕,構成了說謊要素。”簡晶惇耳朵靈光全拜之前在法庭養出一身聽口氣辨真假的好本領,“如果你和他們說好了,是否他們也該到醫院表示一下關心,有道理讓女兒獨自一人在醫院過夜嗎?”
“他們……他們說我可以全權負責呀!他們……他們信任我!”口氣遊栘、閃閃躲躲、避重就輕,現在再加上一項支支吾吾。
簡品惇壓根沒信過她的說辭,一個深夜飆車為樂、以蹺課為學習目標的毛孩子,能有什麼資格讓家人給予完全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