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真相,就把證據呈現在大眾眼前,他們想看血,就給他們看真正的血。
少年無疑是最有利的證據,最傷人的血液……雖然之前安燃已經非常努力,然而在面對這樣一個孩子的哭泣,在面對他一句句聳人聽聞的細節控訴下,無論真相如何,他們都已經選擇了站在孩子那一邊。
肖小外在不停地安慰著少年,聲音柔和得好像一個鄰家大哥哥,手在他背上輕輕拍著,面對攝影機的眼圈卻泛著紅,“這就是我們的最後一個環節,而現在卻在一個少年的淚水中進入了尾聲,我說過,這只是一個模擬的審判席,而真正的法庭已經將事情了結了,到底真相如何,我們無法評斷,只能請求各位仔細斟酌之後,再投下那最後一票……安燃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安靜裡,有人輕笑。
安燃推開撐著沙發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到少年面前,帶著如此狼狽的情況下也絲毫不損的卓然。
不知他要做什麼,少年緊張地向後縮了縮,卻又硬著頭皮僵住了,昂著頭與那人對視。
安燃靜靜地看了他半晌,唇角緩緩地勾起了一點弧度。他在他的面前蹲下來,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臉,乾燥的掌心貼合在那稚嫩的面板上,溫暖而安心。
“對不起。”
場面安靜了一剎那,突然喧譁起來。
當面道歉,就說明他已經承認了自己的罪行……莫八覺皺起了眉毛,想要出聲,卻又停住了。
因為安燃輕輕嘆了口氣,溫潤的眼裡是疲憊,淡淡地道,“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堅持說那個人是我,也許我過去做過傷害過你的事情,為此我向你道歉……但是,無論你遭遇過什麼,那個人不是我。”
“你……”少年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卻突然被那人的手捂住了。
安燃轉向鏡頭,苦笑著,“不管事實怎樣,我感謝八覺剛剛說的那句話……”他說著,忽地笑了起來,依然漂亮惑人,卻帶著一點點頹然,“同性戀不是罪惡,我安燃,更不是想當然的囚徒。”
那一天,這個國家的每一個觀眾,甚至路邊的電視機裡,都映出了安燃那一抹疼痛的微笑。
好像冬日裡的素描,精緻而冷清,熙攘的行人也為之駐足。
那一期的《HRS》,成了娛樂圈裡多年來被人津津樂道的訪談經典節目,全國有近一億觀眾收看了那次節目,參與投票者也有一千多萬,其中認為安燃有罪的人佔其中的76%。
換句話說……安燃完了。
有人說過,一個人的榮耀並不在於他是否失敗,而是失敗之後的再度崛起,能夠站起來不容易,然而,在經歷被世界拋棄的悲傷後,將那記憶抹去才更加艱難。
無法想象該怎樣對著世界再次綻開微笑,因為他們會永遠對你冷眼相待。
在順境中成長,肆意地享受著人們為自己堆砌出的地位,從來沒有收到過半點委屈,卻從骨子裡沒有自信。
明知道自己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才不斷擺出高傲的姿態,生怕露出一點點可悲的樣子。
因為得不到愛情,就故意做些過分的事;因為笨拙,連引人注意都做得那麼惹人討厭;因為羞恥,即便關心也顯得那麼高傲……但因此變得更加惹人厭煩。
很尷尬,很狼狽,從未有過的丟臉。
想要消失。
從電視臺出來,沒有人敢去看安燃的臉,那些策劃了這件事情的人,還有那些無力幫助他的人。莫八覺始終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後,卻連連伸手也碰觸不到他的衣襟。
大量的記者等在電視臺外,安燃直接下到停車場,沈城的車子正停在那裡,車窗大開,他面色凝重地抽著香菸,地下菸蒂散落無數,車子裡一團濃郁粘滯的煙霧。
安燃揉了揉眼睛,笑了起來,“久等了。”
沈城抿了抿唇,神情複雜地道,“安燃,沒事的,什麼事都沒有。”
“嗯。”安燃打了個噴嚏,力氣太大,眼睛都有些發紅,“能有什麼事呢。”
沈城笑起來,“總會過去的,當年你剛出道時那麼艱難,我還不是擺平了?”
“可能會比那時還要糟糕,”安燃的喉嚨有點發緊,“糟糕得多。”
又一支香菸被踩熄,“別忘了,我是萬能的。”
安燃垂下頭,手搭在車窗上,啞聲道,“可是你說過,如果有一天,我不是大神了,你就不會再跟我。”
“你是大神啊。”沈城的手伸出車窗外,拍了拍他,“這個圈子裡只能有一個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