溼漉漉的頭髮熨燙著她的心。指腹帶有一種特有的粗糙,摩挲著她的衣服,癢癢的,很舒服。
她想到了《生日快樂》裡的小米,抓著小南的手指仔細地嗅,微笑著說抽菸的手,這是我爸爸的味道。程灝也抽菸,但是不知道他抽得厲不厲害。她身邊的人群中,抽菸的不在少數,但她見過姿勢最好看的就是程灝。
她曾在一本書中看過,用食指和中指夾煙的男人,心思細膩,感情濃烈,果敢魄力。他真的佔了兩項。流年退出他的懷抱,攬過他的手,放至鼻端,淺淺地聞著。真的有一點菸味,很淡,比衣服上的淡的多,但是多了肥皂的香,真的很好聞,讓她安心。
這雙手曾無比堅定的牽著她的,坐在後山的石階上,看星星,看日落。他們談天說地,或靜默相抵,但是這雙手都沒有放開自己。很冷的冬天,她的手心手背都滾燙著,而他的手背凍得紅腫。
程灝一隻手掙開她,繞過她長長的頭髮再次摟緊她:“我的手上有什麼特殊的味道嗎,我懷疑你再聞下去,就要咬一口了。”
流年靠在他身上吃吃地笑:“我只是想到了一部電影,你肯定沒看過。女主人公就是像這樣,嗅著男主人公手上的味道,然後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結局是好是壞?”
“不知道,我看了不下五遍,都沒有敢看到結局。”
“粗套的文藝愛情片?”
“嗯,很俗很狗血,但是拍得真好,氣氛太過壓抑,似乎從頭開始就註定了兩個人的悲劇。”
“那就別看了,我也討厭那種一語成讖的東西。而且,我們一定不會是這樣的。”
程灝可以自欺欺人,流年卻不可以。生日快樂,小米和小南在分開十年後仍記得彼此的生日,悲劇由此延伸,由此落幕。而她和程灝的交集,似乎和生日也有著密切聯絡。她在生日那日認識程灝,阿婆生日的糖水煮蛋讓她瞭解程灝,程灝的生日她是完美禮物。
程灝的胸口傳來震動,聲音透過那裡顯得更為渾厚:“今天還回去嗎?”
流年搖頭。
“那你還是去睡吧,明天幾點上班?”
她沒有回答,仰著臉問他:“你從剛剛我進手術室就沒有走?”
程灝含糊的“嗯”了一聲,揚了揚手中的煙:“沒走,在這裡汙染空氣。”
“那半夜出現在我家樓下呢?”
他古怪地笑了一下:“其實你可以不用明知故問的。”
流年也“呵呵”地笑起來:“那好吧,我不問了。程灝,為了答謝你,我送你去機場吧,你三點半的飛機已經延後了吧,現在改為幾點?”
“五點半。我很歡迎你送我,但我想問清楚,你是以什麼樣的身份送我。”
“朋友,很好很好的好朋友。雖然我現在靠在你懷裡,但是請允許我解釋,程灝,我很累,腳很軟,剛剛的手術我壓力很大。我必須感謝你在我身邊。”
他們在天台上沒有等太久,程灝的助理打來電話請他趕往機場。
流年送他入閘,並詢問歸期,告知他回來時她定來接機。
我們何必拘泥於過去
其實那個新生兒的出生並沒有太多值得喜悅的,她的平安到來,意味著她的母親生命將至盡頭。直腸癌晚期,若她肯撐得久一點,最多還有三個月的生命。癌細胞一旦開始擴散,速度會十分之快,更何況她體內激素分泌還在刺激著那些殺手的蔓延。
原定計劃是生下孩子就立刻做癌細胞切除手術,但目前看來似乎是沒有太大的意義了。產婦的身體似乎是經不起二次折騰了,一次手術已經讓給她元氣大傷。
而且家人沒有什麼表態,夫家連面都不露了,成天都是女孩子的媽媽忙裡忙外。主照鈷60,多藥聯合化療,這些痛苦的化療方式都是難以想象的折磨。每回從化療室出來,病人母親都眼睛紅腫,似乎比遭罪的女兒還痛。
嬰兒在醫院住了幾日後被接回家,還是孃家人接走的,辦理出院手續像做賊似的,唯恐被發覺。
他們樓裡的事全院都知道了,傳的沸沸揚揚,都罵這婆婆一家沒良心,丈夫也太懦弱。
病人根本沒有奶水,瘦得只剩皮包骨頭,加上那個藥物治療的副作用,吃什麼吐什麼。她母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去求主治醫生,不要給她用那些藥了。醫生也很無奈,讓她選擇是要女兒活得久一點還是走的舒服一點,她趴在一身辦公室哭了一個上午,擦擦眼淚還是要面帶笑容的去面對病床上的孩子。
誰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