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消毒水泡過一樣,紅彤彤的一大圈,睫毛被淚水打溼了,像粘在一起的羽毛。我知道,剛剛顧裡眼裡看到的我,就是這個樣子——她永遠不會有的樣子。
她從不難過,也不狼狽,她的睫毛永遠根根分明纖長捲翹,她的頭髮永遠柔順蓬鬆,她的面板永遠吹彈得破毫無瑕疵。
所以她才會用那種語氣,配合上這樣的臉孔,對我說:“不就是一個臨時助理麼,多大的事兒啊。林蕭你不是挺能耐的麼,你不是挺愛幫忙的麼,那你幫啊!”
——那你幫啊!然後那扇門再一次地在我面前,被用力地摔了起來。那一聲砰然巨響裡,有一些東西也跟著碎了。
我把自己關在茶水間裡,沖泡著等下開會時用的咖啡。咖啡機咕嚕咕嚕地運轉著,濃郁的藍山香味瀰漫在小小的房間裡。
我坐在單人沙發裡,手肘放在膝蓋上,把臉埋進掌心。
我聽到開門的聲音,然後是沉穩的腳步聲,我剛想抬頭,一隻溫暖的手掌就輕輕地放在了我的頭頂上,彷彿突然放開的閘門一樣,我下意識地從喉嚨裡含混地喊出了聲:“簡溪?”
頭頂的手掌瞬間冰冷了下去。
我抬起頭,崇光站在我的面前。他深邃的眉宇裡滾動著沙礫般澀澀的沉默。他在我面前蹲下來,動作非常緩慢,異常溫柔,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是怕驚動了什麼一樣,窗戶外的陽光打在他白色襯衣的後背上,騰起一陣發亮的灰塵。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表情彷彿在看一幕傷感的默劇。
“你怎麼在這兒?”我動了動喉嚨,不自然地說道。我確定他聽到了剛才我下意識喊出簡溪的名字,但是我不願意面對。
“今天有拍照,”他金褐色的眉毛化過妝,金褐色的眉粉把他的眉毛輪廓修飾得又鋒利又清晰,就在離我幾厘米的地方,感覺像在看電影一樣,“剛拍完了,想上來看看你。”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我擦了擦眼睛,用力地深呼吸,平復著自己的情緒。
“他們說的,說你在這裡煮咖啡。”崇光拉過牆角的一張椅子,在我身邊坐下來,他習慣性地伸出手穿過我的頭髮,從脖子後面環過我的肩膀,把我朝他拉近一點兒,我聞到他敞開的襯衣領口處彌散過來的味道,年輕男孩兒面板上獨有的氣息,像帶著點兒鹹味的碧藍大海。
我點點頭,沒有再說話。我的心跳和思緒,都在他的氣息裡平復緩慢下來。彷彿整間屋子裡都是他的味道,連咖啡的香味都沒了。
“你下班後有安排麼?”他歪過頭看我,表情彷彿在說一件特別嚴肅的事兒。
“暫時沒有,怎麼了?”我看著他,他的眼睛變得更狹長了,比起以前那種典型帥哥的濃眉大眼,他現在的五官讓他顯得更復雜,也更神秘。帶著一種隱蔽性很高的侵略感,從以前的溫潤柔和,變得更加凜冽邪性。但他眸子裡的光芒依然是溫馴的。
“我帶你看電影去吧,下了班之後。”他看著我,表情依然正經八百的,彷彿在宣誓似的,“我們好久沒一起出去了。”
“好啊,看什麼?《暮光之城》嗎?”我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應該沒上映吧。而且吸血鬼什麼的,有什麼好看的?”他撇了撇嘴角。
“你當然覺得不好看,因為你現在就差不多跟吸血鬼似的,金髮碧眼的,而且面板比我還白。”
“是啊,而且我也死過一回,不是麼?”他轉過頭,不再看我。我從他的臉上看出了一絲抑鬱,有點兒心疼,胸腔彷彿被拔掉塞子的池水,越來越空。
“也許你應該出去多曬曬太陽,就不會這麼白了。”我帶著歉意說,想要開個玩笑。
他衝我揮了揮手,彷彿趕走什麼討厭的東西似的:“我現在……不太方便出門。”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拿起已經煮沸了的咖啡,伸手拿過旁邊架子上的白色陶瓷杯,倒出一杯黑咖啡喝了下去,沒加奶,也沒加糖。這一點上,他和宮洺實在是差太多了。
“我沒有生氣。”他看著我,高聳的眉毛在眼窩處投下狹長的陰影,顯得很迷人,他伸出手指指自己的臉,“我只是在……手術之後,表情一直都不太自然,五官做出表情的時候,都會顯得過於沉重,不夠放鬆。不過這樣的表情在照片上看起來,比較沉鬱。他們喜歡。”
我看著他認真的臉,心裡像被人揉起來的紙張一樣,嘩啦啦地輕響著。
“你還是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會……改變自己的五官,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麼?”我望著他,忍不住提起了那個我們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