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去的血順著他的咽喉已經流到了胸口,然後突然,右肋某處像是被突然點燃一般火辣辣地疼痛起來。他猝不及防地大喊出了一聲,右手更抓緊了床幃,咬緊了牙關。
凌厲,你……邵宣也憂心地道。又發作了麼?他竭力伸長手臂把一張凳子拖過來,放邱廣寒坐在上面,靠住床柱,空下手來連忙再去摸凌厲的脈。
凌厲勉強地睜開眼睛,嘴唇和臉上的血令他顯得可怖。
邱姑娘她……
她沒事。邵宣也急促地道。只是一下子失血,有點發虛。
凌厲又垂下頭去。邵宣也感到他的脈從驟快又跌回平靜裡,也稍稍鬆了口氣,卻又搖頭愁道,劇毒還未解,你現在覺得如何?
凌厲伏在床上一動不動。這是種很怪的感覺,右肋下的劇痛還在滲透他的身體,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這是一種交鋒,就像是,邱廣寒所說的,一種竭力的淨化。難道她的血真的是解百毒的靈藥?他乏力地想。但是,又何須這麼多啊……!這體會她的血液的感覺令他在迷迷糊糊的劇痛中有種奇異的錯覺,彷彿是進入了別人的夢境。
邵宣也也不動,兩個半昏迷的人令他孤身離開也成為了不可能。他沒去驚動任何一個,他也驚動不了。此刻沉靜了,沉默的邵宣也,無知覺的邱廣寒,以及不動聲色地掙扎著的凌厲。他看著這一屋的狼藉——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差不多已經正午了。
凌厲從掙扎中猛醒,就像一個半夢半醒的人突然驚醒,發現方才所有的一切只不過是隔世的夢境。邵宣也為他這突然的躍起而感到困惑了。你——?
凌厲卻什麼也來不及說。他跳下床來伸手去摟倚在旁邊的邱廣寒。邱廣寒帶著點暈迷,臉上早失卻了血色。他握她的手腕,心痛萬分地半推半抱地把她放到床上。邵宣也卻更加疑惑了。
你——好了麼?他用一種不太相信,或者說,在做夢一般的語調說。
我很好。凌厲的聲音冰冷冰冷的。你方才為什麼不拉住她!
我……
他停頓了半晌,終於道,我是拉不住她的。
凌厲沒有力氣與他爭論。他想不管怎麼說,這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我,我還說什麼別人?
邵宣也見他確實是沒事的樣子,起身倒了杯水給他,道,先喝點水。我去找店家再要點水來把這裡清理一下。
凌厲木然地喝了一口,伸袖子把臉上和頸上的血擦去。他伸手去撫邱廣寒冰涼而蒼白的額頭。他當然知道她這樣只是暫時的,但他還是受不了了。他受不了她無法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的樣子,哪怕只是一會兒。
邵宣也看著他,搖了搖頭,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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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凌厲靜謐地坐著,坐著守著這個在此刻,只屬於他一個人的邱廣寒。他想一切的事情在發生之前的一瞬間,都不會有人料到的。他想他是無論如何也形容不出來此刻充滿自己心裡的那種感覺的。
還好,邱廣寒的唇此刻已恢復了一點血色,嫩紅嫩紅的,不再像方才那麼青白。她臉上的表情淡淡的,正如所有她沉靜時的表情一樣。他喜歡這種感覺。這麼平淡的感覺,太少了。上一次他誤傷她,她昏迷的時候,他也曾這麼仔細地瞧過她的臉孔。但此刻真的不同了,這女子已不再是個陌生人。她是一個永遠也無法從他生命裡分離出去的部分了。
她的眼睛似乎動了動,他連忙悄聲喊她。邱廣寒睜開眼睛,正如從前從夢中被他叫醒時一樣,半迷茫半友好地朝他微笑。不過她隨即看見他衣上的血,憶起自己是為什麼會暈過去的,開口要問什麼,卻又閉上了嘴,仔仔細細地打量他。
凌厲。這個人好好地在這裡,已經沒事了。還問什麼呢?
空氣在這一刻走得很慢,很輕,似乎是不願驚動了這少有的溫情脈脈。邵宣也也沒回來,他就算找到了店家,也是要裝作找不到的了。
凌厲本來覺得她醒來,自己應當有無窮的話要說,但此刻竟說不出來,甚至他自己知道永遠也不會說。他不需要說。責備她適才魯莽之舉麼?感謝她麼?沒有必要吧。
他伸手撫她的唇,撫平她善良至極的那個微笑。她的目光閃爍著。他著迷了。他放開手去。他又忘形了,失態了,控制不住了。現在只有他們兩個,沒有邵宣也了。
他這次,真的朝她唇上俯下去了。
他觸到她,她沒動。凌厲緊張的心一鬆,沒遭拒絕令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