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玩笑。他接著道。邱姑娘心裡有多關心你,瞎子也看得出來,你何必這樣。
凌厲並沒說話,也沒看他一眼,好像沒有聽見一般。邵宣也更加無奈,拐過彎,看著凌厲推開房門進去了,心道話沒說完他居然就走,說他是個單純的人,倒還真的說對了。
可是又能繼續說什麼。他又想。我都已經連自己要不要找他們報仇都如此猶豫,還能夠說什麼?
他也緊趕幾步跟上。門半開著,顯然凌厲知道他在後面,並不想砰地一聲關上了表現太過明顯的敵意出來。邱廣寒正在桌邊坐著,看見凌厲一喜,看見邵宣也進來她這笑又一綻,道,邵大哥也上來啦,你們的事情說完了麼?
也沒什麼事。邵宣也道。
嗯——邱廣寒放下心來,便問——我剛剛在想,伊鷙堂的人,會再找過來麼?
天知道。邵宣也說著坐下了,又留凌厲一個人在一旁站立。
應該不會吧。凌厲開口道。伊鷙妙如要反悔,當時就不會放我們走了。
話是沒錯。邵宣也道。但這與傳說中的伊鷙妙不大一樣——趕盡殺絕向來都是伊鷙堂的行事風格,恐怕她不能輕易地放過我們。
又是傳說中。凌厲冷笑。你不是自己說,傳聞不可盡信麼?
但我見到了她本人,覺得她卻與傳說中一樣。邵宣也道。你突然這麼相信她,難道說你落在她手上這許久,竟發現她什麼優點出來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凌厲道。我當然不是相信她——我只是就她方才放過我們之事而論事罷了。
非是我多疑。邵宣也道。我總覺得她這麼放過我們——有點不太對。
你是說她會派人跟蹤我們?凌厲道。但方才一路甚是空曠,應該沒有什麼人跟蹤才對。
……也許是我多心了。邵宣也只得道。
邱廣寒笑道,邵大哥名門正派出來的大俠,總是對這些邪門之人頗多猜疑,不奇怪。
你這是說我小人之心?邵宣也也笑。
不是呀,我沒有。邱廣寒連忙搖手,笑著申辯。
凌厲見兩人互相逗趣,不覺一個人走到一邊。
我剛才不是叫你睡會兒麼。他冷冷地道。酒這麼快就醒了?
邱廣寒話與笑意同時被他這嗆人的口氣打斷,與邵宣也面面相覷了一下,道,我方才小睡了一會兒,覺得酒意很快就消了,所以就起來了。
那倒是很厲害。凌厲的口氣還是冷冷的。喝了那麼多,這麼快就沒事了?
邱廣寒有些不自在,停頓了一下,展顏道,你猜我方才的感覺,喝酒像在喝什麼?
喝什麼?凌厲皺著眉頭回過頭來看她。
喝毒藥。邱廣寒笑嘻嘻地道。
喝毒藥?邵宣也吃驚。什麼意思?有那麼難喝麼?
不是——我還沒告訴過你吧——我從小百毒不侵,喝了毒藥下去,就覺得渾身上下都有水在衝它,過一會兒就洗乾淨了。喝酒呢,也差不離。喝下去有點難受,可是一衝,就沒了。
有這種事?邵宣也愈發驚奇了。這可是聞所未聞。看來邱姑娘天生體質是與常人有異呢!
這也未必是好事啊。邱廣寒道。有人說我是妖怪呢。
邵宣也哈哈大笑起來道,雖然罕見得很,可也並非不可能,怎麼能說是妖怪!我看你再多練習練習,我們誰也喝不過你了!…
凌厲本來是心裡不爽快得很,要打斷兩人說話,誰知兩人竟又愈說愈高興起來。他不覺更是無聊,又無多餘凳子可坐,只好走到窗邊站著,又不冷不熱地道,把酒比作毒藥,這恐怕旁人是不會答應的了。
我只是說我身上的反應,並非說它的味道,更不是說好惡。我不是說麼,我覺得這酒不錯,我很喜歡呀!
凌厲轉回頭來,眼梢不動聲色地揚了揚,想偷偷瞧一眼她的表情,卻忘了她說這話的時候,其實是看著他的,這鬼祟的一瞥自然叫她看去了。他雖慌忙將目光收走,卻正放大了這鬼祟,這令他一時間,厭惡起自己來。
縱使失去了她又如何?他不合時宜且負氣地想。我什麼時候又會為個女人心中牽掛了?然而“失去”這兩個字卻令他陡然看清楚自己眼下所處的心理了。他非但厭惡自己,且恐懼起自己、憎恨起自己來了。
真是叫人頭痛的女人!他又將臉轉向窗子。莫名其妙,我就算是喜歡上她了,但誰知道這是不是與我喜歡的別個女子一樣——就像我見到她們時的那種“喜歡”一樣,就像邵宣也所說的一樣,根本長久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