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外等候良久的官員們終於如釋重負地向外走去。
夜已深了,皇宮之中依然燈火璀璨,只是已沒有了觀燈之人。
與大哥坐在回去的馬車上,青盞心中顛覆不平,今晚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她撩開車窗簾向外望去,街道之上燈火通明,遊人不斷,盈盈笑語像是嘲諷。這些長安城的百姓們,他們甚至還不知道生在宮裡的一切。
皇城,仁壽宮,萃文殿。
大殿之中只有內侍,后妃,皇子,公主們,已經沒有一個外臣。
偏殿的門緊閉著,殿內只有三人。
平常伺候的徐公公,太子,還有躺於龍床上的皇帝陛下。
太子蹲於皇帝的床前,徐公公緊握拂塵站於一側。
皇帝劇烈地咳嗽著,鮮血自唇邊溢位,滑至臉頰。
太子淚眼盈盈,拈著衣袖為皇帝擦拭唇角,喃喃叫道:“父皇,父皇……”
皇帝虛弱地一笑:“朕好高興,好高興,真的好高興,朕馬上就要去找皇后,去找你十五弟了……”
虛弱地笑容持續了許久,他用力地抓住太子的手指。太子低低地抽泣,突然,感覺手上一鬆,便看到那隻溫熱的手慢慢滑落下去,重重地落於柔軟的床榻上,將錦被砸出一片凹痕。
意識到什麼,太子痛苦地大叫:“父皇!”淚水又無可遏制地滑落下來。
徐公公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開門走出去,揚起尖細的嗓音,對眾人喊道:“皇上駕崩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撿來個白露】………
皇帝陛下去世的訊息,青盞是第二天早上知曉的。
因為在宮裡的時候實在是生了太多的事情,回到家裡,青盞也睡不著,躺在床上聽著外面風搖竹枝的聲音,一直到天亮。
起床後去前院找大哥,卻只見周管家在那兒等候,告知青盞皇上駕崩了,淳熙一大早就趕去宮裡。
可是,皇帝終於還是去了麼?
雖然昨天看那架勢已經有了託任之意,可是真的聽說他去世了,青盞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從驚愕中回過神來,青盞再向那周管家問些什麼,大致是宮內的狀況,對方則是一問三不知了。
不過,青盞不認為他是真的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憑她對周管家的觀察,青盞斷定他是一個不簡單的人。
她所問的那些問題,也不是非得到答案不可,既然他不說,青盞便也不再多問。現在,她甚至願意與他閒話幾句。
青盞問道:“周管家來府上多久了?”
“從這裡是狀元府開始,周平便來了。”那周管家不卑不亢地說道。
“怎麼認識大人的?”
“周平是狀元府的管家,自然就認識大人了。”
這話的意思,便是他是被安排來做狀元府的管家的,之前並不認識淳熙。
“哦。”青盞眸光微閃,原來他不是大哥找來的管家。但是,看他這麼精明的樣子,實在不應該只是屈居做一個管家。會不會是誰派來的臥底?
青盞突然想到那次她遇刺的事,會不會就是他向別人出訊號,說自己在慕容焱的車上?
青盞不動聲色地去看他的眼睛,卻見他目光坦然,沒有一絲躲閃,應該不是他所為。更何況他與大哥看起來關係挺好,實在不像是單純的主僕,應該不會害他。
自己大概多想了,有能力卻不在重位的人多了去了,比如大哥,便是最好的例子,一直以來,便是掛著大學士的空頭銜,每天做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這樣想著,問出的話卻言不由衷:“今年多大了?”
周管家不想她會這樣問,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後又恭敬地答道:“二十四。”
“家裡還有什麼人?”
“母親和一個年幼的妹妹。”
其實,這樣說著,他們已經並肩走在院落中了。院中松柏蒼翠,竹枝輕顫,梅花飄香,即使是在冬天裡,也不會顯得索然無味。
青盞笑了笑,向周管家問道:“周管家有懲罰下人的嗜好?”
周管家聞言轉頭看她,不知她為何這樣問。一直以來,他知道九小姐不喜歡他,平時也懶得搭理他,這次她主動與他搭話,讓他覺得有些奇怪。
青盞看出了他的質疑,眸光微閃,收斂笑容,淡淡地說道:“那次,你把驚蟄打的好慘呢!”
語氣不冷不熱。是的,他打了驚蟄的事,她並不能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