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始作俑者。從衛文升死後的第二天,他就一直勒令李靖跟在自己身邊,一步不能落下。‘如果老子滅族,也不會讓你活著再去糊弄別人!’他恨恨地想,心裡充滿怨毒。
“李靖被骨大人招到西城去了,那邊攻勢更激烈!”輕車都尉楊寶藏跑到陰世師身邊,大聲彙報。按照職責,此人本來應該帶領內衛保護皇宮,可現在都顧不得了,如果外城被李淵攻破,皇宮和內城支撐不了多長時間。
“什麼?誰把他叫走了!”陰世師用手搭在耳朵旁,大聲詢問。
“骨儀,骨大人!”楊寶藏幾乎趴到了陰世師的耳朵上大叫。周圍的喊殺聲越來越大,他們兩個不得不將距離靠得很近。但這樣做,卻極其容易被城下的強弩當成打擊物件。
果然,他剛剛把身體側開,一根七尺多長的鐵羽弩箭就貼著城樓的廊柱呼嘯而入,擦著二人的耳朵飛過,將陰世師的右臉硬生生擦出一道血口子。
“保護大人!保護大人!”翊衛將軍陰世師的親兵合身撲上,將主將直接撲倒在女牆後。緊跟著,三支鐵羽長弩呼嘯飛至,將兩名來不及躲避計程車卒射穿,帶著他們的體溫釘在了城樓中央。
“啪!”火花四濺,磚屑亂飛。肚子上被射了個透明窟窿計程車卒厲聲慘叫,用手指拼命去捂窟窿,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血如噴泉般射出,染紅城樓上畫滿了吉祥圖案的雕樑。
雕樑畫棟,在瀕死者的眼中瞬間變得清晰,然後又慢慢模糊,最終,隱於無邊的黑暗後,化作低低的梵唱。
“舉盾,上垛口,舉著盾牌上垛口!”推開壓在身上的親衛,陰世師瘋狂地叫喊。剛才那幾支羽箭決不是沒有目標的亂射,能射出如此準確和如此迅速的連環攻擊,說明敵軍的強弩至少已經推進到五十步之內。
熟悉自家弟兄作戰方式的陰世師知道那意味著什麼。這是最後一輪弩箭壓制,隨後叛軍就要登城。他知道自己守不住長安,卻不甘心低頭等死。大聲咆哮著,將躲在城樓內避箭的弟兄們全部趕上了城牆。
城牆上,躲在垛口後與敵軍對射的弓箭手們早就陣亡大半。剩下的人被城下的羽箭壓制著,俯身於城垛後無法抬頭。城樓內的支援者還沒等靠近,盾牌上就被射滿了羽箭。幾名身體稍微孱弱的小兵被盾牌上的壓力推得直向內退,如果不是被袍澤們的身體擋住,差一點就掉下城頭。
“豎盾牆,豎盾牆,把弓箭手扶起來,把弓箭手扶起來!”陰世師的聲音又在眾人身後響起,冷漠如冰。士兵們在低階軍官的逼迫下,不得不蹲到城垛後,將盾牌豎直,然後用身體死死頂住。幾名旅帥在盾牆後貓著腰奔走,將倖存的弓箭手們用腳踢起來,逼著他們進行反擊。城牆下煙霧非常濃,根本看不清楚敵軍在哪。但弓箭手們只要向人聲最嘈雜處開弓,肯定能有所斬獲。
情況正如陰世師所判斷,叛軍已經距離城牆非常近。在不到五十步的距離內,弩箭的軌跡幾乎就是直線。這種情況下,箭矢的力道猛增,但對於盾牌後的人造成傷害的機會反而大減。得到喘息的隋軍將士抖擻精神,將大塊大塊的石頭抬到了城牆邊緣。敵人就在眼皮底下,他們看不見,卻能感覺得到越來越近的呼吸聲。終於,幾根粗大的木樁出現在守軍的眼前。那是雲梯的頂端,還帶著煙熏火燎的痕跡。
“砸!”有人大喊。隨後,數以百計的石塊順著雲梯下落。慘叫聲幾乎緊跟著石塊擊中目標的聲音響起,淒厲得令人不忍猝聞。
又是一輪羽箭,無數舉著石塊的大隋勁卒倒下。
又是一輪反擊,攀援在雲梯上的攻城者如螻蟻般摔落。
生命卑微如螻蟻。
“啊——!”
“**你八輩子祖宗!”
夾雜在聲嘶力竭的慘呼聲中,罵聲響做一片。有又短又快的河東腔,也有低沉柔軟的關中調。兩地本來就離得很近,攻守雙方計程車卒們長得也幾乎沒什麼分別。
一樣的黑色頭髮,黑色眼珠,黃色面板。
也許姓氏相同,也許彼此之間還是遠親。
但是,在今天這個時候,城上城下的河東人和關中人卻必須分個你死我活。
他們彼此之間素不相識,沒有任何仇恨。
他們頭頂的戰旗卻不一樣。城下的絳中夾白,姓李。
城上的殷紅如血,姓楊!
第四章 補天(六上)
絳白相間的戰旗下,李安遠帶領五千士卒對長安城東牆進行了瘋狂攻擊。大約有一成半的弟兄倒在了前衝的路上,殷紅的血在地上結了冰,讓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