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出點兒沾花惹草的事,也在情理之中。要是沒有事,反倒不正常了。
看到酸棗婆娘賣力地為自己傳播這樣隱秘的訊息,振富女人反倒覺得,這婆娘對自己知心交底的,也是相信自己,看得起自己,沒把自己當外人。放眼整個杏花村,還有哪家女人能被這個瘋野的婆娘看得起呀,也就是自己吧。
這麼一想,振書女人心下就有種說不出的輕飄感覺。所謂投桃報李,她便也想把自己的心裡話講給婆娘聽,贏得婆娘的更多好感。她也做出神秘樣子,湊到婆娘耳根子上,悄聲把金蓮的話細細地講了一遍,還在其中新增了一些鼓動的話語。最後,她說道,也就是與你好,知道你是個明情的人,才跟你講的。要是換了別人,我還不告訴她呢。
酸棗婆娘本就經歷過鬼魂附身的事。再加上頭一個男人早早地死了,更是讓她遭受了比別人多得多的生活磨難。她早就對神神鬼鬼的事深信不疑了。聽得她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半天合攏不上。婆娘膽怯地問道,那可咋辦哦。修廟可是個大工程。咱一沒錢財二沒人手,就是想修,也修不了不是。
振書女人見婆娘上了心,就趁勢打氣道,這事也甭急。等咱說通了別人,像滾雪球似的滾大了,自是有人出錢出力呢。
最後,振書女人還叮囑婆娘道,這事也得暗地裡做,不敢拿到人面場上呢。要是叫外人知曉了,捅到上邊去,可就瞎咧。
酸棗婆娘看到她講話的嚴肅樣兒,似乎有些緊張,但還是重重地點頭稱是。
寒冷的冬天4)
振書女人回到家裡時,已到了做午飯的時辰。振書正與二兒子四喜趴在鍋屋的熱炕頭上,翻看著那兩捲髮黴泛黃的書。
在振書的三個兒子當中,頂數四喜腦瓜兒活絡,有悟性,也肯鑽研好學。從小時起,振書就偏愛四喜,總是拿一些連自己還一知半解的東西跟他講。四喜也就懵懵懂懂地接受著爹的先期啟蒙教育。及到結婚後,仍是喜好聽爹講解一些陰陽八卦五行生剋之類的東西。到如今兒,竟能略通竅門粗曉門徑了。有時,他還能與爹就書中的一些法門進行一番辯論。偶爾,也能難住自恃精通陰陽宅第的振書。特別是在深冬臘月的空閒季節,倆人就經常蹲坐在老家鍋屋裡,頭頂頭地刻苦鑽研著書中的道理。
振書女人開始做飯,又聽到爺倆展開了一場激烈辯論。辯論的主題,竟是金蓮家的宅基問題。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辯論的氣氛充滿火藥味兒,場面顯得火爆十足。爺倆互不相讓,各執己見,且爭論得臉紅脖子粗。依然誰也不服誰,誰也聽不進誰的解釋,各講各的理。
振書堅持自己的意見。他解說道,你弟的宅基座落村西,為兌宮。宅子又是乾宅,按九宮圖推斷,當屬乾宅穩坐兌宮。宅子後又靠近北山,有依靠端坐之相。屋前又有河水繞流,為明堂有水格局。書上不是說,“乾坐兌宮金相和,資材六畜昌盛多,婦女賢孝妾生子,還要坤艮同相羅”。你看看,你弟可不就是日子過得舒舒服服的,有錢財有身份有名聲麼。還生了一兒一女一枝花,村人誰不羨慕眼饞哦。
四喜仰頭犟道,你說的宅子是乾宅不假,乾宅坐兌宮也不差。我講的是,你給開的門相不好。
振書生氣了。他繃緊了麵皮,瞪突了眼珠子,厲聲叫道,咋兒啦,門相咋就不好。
四喜依然不管不顧地犟道,你只顧著按九宮圖來推斷,卻把乾宅的大門開到了東南方向上。這是巽門呢。乾宅巽門主著家婦損傷,**不正,有多yin豔妝的嫌疑。你看看,弟媳婦經歷過的那些事體,不就應驗了麼。
振書被四喜的話噎得滿臉通紅,半晌兒搭不上腔兒,臉上竟然淌下了細汗。
若是爭論就此打住,便啥事也沒有了。但是,正在做飯的振書女人扁扁就聽到了四喜講的話。知道金蓮所以會做出丟人敗臉的事,全是振書一手造成的。原來是早在建造房屋時就給埋下了禍根兒了,心下就氣不打一處來。她猛地扔掉手中刷鍋的飯帚疙瘩,對男人嘟囔道,還以為你有多大本事呢,整日神神秘秘地裝得像個神人似的。原來滿肚子裡也是盛了一泡兒青屎,一樣的草包相兒。要不是你不懂裝懂,四方家能做出那種事麼。害得一家老少人不人鬼不鬼地過了好幾年,到現今兒村裡人還時常講起,都當笑話聽吶。要是沒本事,往後就充沒本事的樣兒,別在人前背後地裝明白。你倒是先把自家的事弄明白咧,別再空惹村人當笑料兒哦。
寒冷的冬天5)
這樣的話,分明是火上澆油。弄得振書尷尬萬分,又進一步加劇了爺倆的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