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書扭頭罵道,放你孃的狗臭屁。我要是不明白,你咋兒縮在家裡不去給四方搞哦。你去嘛,現今兒就去也行哦。我見天兒在家做飯伺候你呀。
他又回頭瞪著四喜喊道,你說門相開得不對,那你說得往哪兒開呀,開啥樣的才對呀。連個陰陽八卦還沒弄明白,就敢教訓起老子了。看你的本事沒見長進,胡攪蠻纏的勁頭兒倒生髮出來哩。不用過多久,你都敢把你爹塞進褲襠裡當牲口騎哩。
四喜不服道,你也別淨說些噎人的話。理正就不怕別人說呀。這乾宅開巽門就是不對相兒。開了就得出歪道,就得出yin事呢。
振書滿肚子的火氣直頂腦門兒。他開口罵道,你個犟種兒。你說門往哪兒開。你說說,到底開到哪兒好。開到腦門子上才行麼。
四喜也是被爹連罵帶數落地弄出了火氣。他同樣瞪著眼珠子,紅著臉面,抬高聲腔地叫道,往哪兒開,往西南坤向上開嘛。書上不是講,“乾宅坤門吉無疑,夫妻正配諸事宜,富貴雙全還高壽,丁財俱旺人稱奇”麼。再說,他家宅子的東南邊有澗水。東為木,西屬金,金又生水,這宅子座落的地方是山水相反的格局。巽門屬東南,宅門前山水反攻無情,定主男女俱yin娼賭。就得在院牆東壘起一道影壁牆來,堵住東來的這股煞水,才能保住日後平安無事呢。
振書差點兒被四喜娘倆氣瘋了。他順手把土炕上的茶碗摔倒地上,恨道,你滾,滾得遠遠的,不叫我看見才好呢。毛兒還沒長全呢,倒想扎翅膀飛嘞。我咋就瞎了眼,看中你這個糊塗蟲了呢。往後,你也甭想著再在我這兒學一丁點兒的本事哩。
四喜竟真的站起身,邊往外走邊回道,你尋思我願意跟你學呀,淨教些連自己都弄不懂的本本上的東西。跟你學,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我這就到外面拜明師學真手藝去,看看到底是你糊塗,還是我糊塗。
說罷,他摔門出了院落。氣得振書癱坐在炕沿上直喘粗氣,還一個勁兒地唉聲嘆氣。
振書女人也是大氣不敢出,知道自己的一番話把爺倆惹惱了。又聽到四喜說要出去拜師學藝的,心下真是急了。她怕自小就有犟脾氣的四喜真的要拋家舍業地跑到外面去,那可咋辦好噢。
她也顧不得做飯了,急急地趕出門去。她要去說服四喜,千萬別上了犟勁兒,真的就跑出去胡鬧了。
寒冷的冬天1)
杏花村在短短的一個月內,來了一個人,卻又一下子走了三個人。來人就是秦技術員,而走的是勞動、秋分和四喜。
秦技術員是暫住人口,來教完杏林管理後,拐過年就要回單位上班的。勞動和秋分是響應黨的號召光榮入伍去保衛祖國的,算是名正言順走的。只有四喜的外出,令**感意外。目的不明,行蹤不定,就連家人也是說不清道不明。
振書一家對四喜外出的解釋,一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比較統一的口徑是,四喜想到外面去闖一闖,經見些世面。一句話,就是像振書當年那樣,出去做生意了。難說到哪兒去落腳,更別說啥時回來了。
村人都不大理解,覺得四喜也是三十好幾就要往四十里奔的人嘞,又拖家帶口的,怎就能割捨下妻女老小一大群人,自顧自地外出奔波闖蕩吶。有懷疑的,猜測他是不是做了啥違法或見不得人的事了,怕事情敗露沒得好果子啃,提前鞋底抹油遛了。有好奇的,就到振書家或是四喜家拐彎抹角地打探訊息,又都得不到令人信服的準信。
四喜媳婦桂花一臉的愁苦相兒,就已明白無誤地告訴了村人,四喜的外出,肯定有家人言不由衷的苦處,只是不好直說而已。振書兩口子倒能抻得住氣,言之鑿鑿地講明,四喜是去做生意的。但振書女人眼裡流露出來的無奈與擔驚,又為桂花的愁苦相兒作了無法掩蓋的補充和說明。
洋行不屑地說道,啥兒去做生意咧,恐怕是出去拜師學藝搗鼓陰陽去哩。
說這話的時候,他和技術小組成員正圍坐在秦技術員身邊休息。身邊就是當年京兒與葉兒躲藏在粗大枝椏間偷偷摸摸摟抱親嘴的歪脖大杏樹。
此時,樹幹枝椏間積著一層被太陽烤化後又凍結的雪冰凌。有的附著在枝幹上,灰白晶亮。像蛇褪下的皮,蜿蜒起伏,似斷又連。有的,則從枝梢上顫巍巍地筆直倒垂下來。像石匠手中的鋼釺,隨風擺動,搖搖欲墜。
洋行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塊雪冰凌“嗖”地墜下,準確無誤地砸到他的腦殼兒上。幸虧有棉帽子護頭,才沒有把他砸暈。卻早有冰涼的碎塊鑽進了滑筒子棉襖領口裡,冰得他“嗷”地一聲,從地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