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尋思著,這個事還是有轉機的。咱鎮上和村裡一齊出面,直接去跟銀行交涉,爭取負債經營,把銀行的債務直接過到你們“天野”廠的頭上。這樣的話,貸款可以不用先還上,只要及時跟進利息,也就把個死廠子盤活哩。
鳳兒納悶地問道,啥叫負債經營哦。
楊賢德看著滿臉疑惑相兒的幾個人,回道,今兒一大早,我曾掛電話跟銀行裡的個別熟人打探過。像咱這種情況,可以透過正當渠道,把銀行的所有貸款及利息轉嫁到買家頭上。等於是買家轉貸了銀行的款子,賣家不再承擔銀行的任何信貸責任。這樣的話,杏花村就不必擔心資金不足的問題,北山一村也能就此開脫了欠貸的干係,還一個滑人兒出來。只是這樣做的難度有些大,必須由縣、市銀行的那些個頭兒們同意才行。雖是難度大,總歸還是條能走得通的路子,值得一試呢。
一屋子人頓時恍然大悟,都跟著叫起好來。
胡書記輕鬆地接道,老楊的這個法子最好,多少的難事都能迎刃而解了。跟銀行那幫鬼東西打交道,我還是有點經驗的。咱就以鎮黨委、政府的名義,出面協調。關鍵的時候,再把縣太爺請出來。相信銀行那幫龜孫兒再難纏,也得乖乖聽咱的調遣。
為了能叫“天野”負債經營,徹底把“天然”這塊沉重的包袱卸下來,胡書記親自安排唐書記在家主持工作,自己則拉上楊賢德、木琴和沈玉花,專意跑銀行。就跟說媒扯皮條似的,決心要促成這段好事姻緣。
銀行那邊,的確不容易開口。縣裡推到市裡,市裡又推回到縣裡,如此推磨般地廝混了近一個星期。負債經營之說,始終如水中月鏡中花。好看是好看,卻是一時半刻難以撈到手心裡。胡書記雖然跟縣銀行裡的頭兒私下裡的關係不錯,而且還跟市銀行的頭兒有著曲裡拐彎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關係。但涉及到如此一大筆息金,全都有推脫的意思。氣得胡書記想發火又不敢火,想罷手更是不敢罷手,弄得兩下里討不到一丁點兒的好來。被逼無奈的胡書記和楊賢德只得硬起頭皮,去求縣大老爺杜縣長。
杜縣長初聽到倆人的提議,也是把眼皮一抹搭,嫌他倆剛剛好了傷疤就忘了疼。年前年後“天然”廠索債風波尚未過去呢,又要開始走老路開倒車了。擱不住倆人死皮賴臉地纏磨,更為主要的是,“天然”的倒閉關乎著一個地方上的安寧和老百姓今後日子的活法,杜縣長便無奈地插手介入此事了。
他叫秘書打電話,把縣法院和銀行兩家的頭兒們找了來,開了個專題碰頭會。會議意思很是明顯,就是表明縣政府的態度,支援“天野”負債經營行將倒閉了的“天然”廠。不僅對“天野”的自身發展,對北山一村的社會安定,對銀行的信貸回收,更是對全縣經濟建設的快速發展,都有著積極地推動作用,是個“一舉四得”的好事。若想實現這個目的,又不能違反了金融秩序和法律法規,就要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和措施。
既是縣太爺出面調停此事,幾家也都不敢再執意推諉扯皮了。幾經碰面調停,一條可行的意見便拿到了桌面上。先由銀行對“天然”的所有資產實行清盤,申請法院執行抵債查封的程式。經過法院確認,並透過法律程式,重新確定“天然”的歸屬問題。“天野”以獨家買斷的形式,把整個“天然”廠合理合法地收入自己囊中。銀行可以透過內部規章制度和合法手續,把“天然”的貸款挪移到“天野”身上,順利完成“天野”的收購計劃和“天然”脫殼就主的新身份。
花開花落【四】(5)
在杜縣長的直接干預之下,“天野”的收購步伐變得順暢而又高效起來。原本要頗費周折的清盤、查封、公告以及種種繁瑣手續,立時刪繁就簡地運作開來。前後不到一個半月的時間,讓沈玉花及北山一村人鬧心又要命的“天然”廠,便完完整整地歸屬到了同樣也是鬧心又要錢的木琴及杏花村人頭上了。
在把最後一道手續,也就是銀行貸款轉籤手續辦完的那個晚上,木琴特意在縣政府招待所裡設了一桌宴席,答謝法院、銀行、司法公證等部門的有關人員。縣婦聯胡主任當仁不讓地應邀出席,以婦女娘家掌門人的身份,充當起了主陪。胡、楊二人被迫充當了副陪和三陪的角色。木琴則只能是陪吃、陪喝、陪說,再兼職主人的“四陪”的幹活兒了。
沈玉花也應邀赴宴了。自己辛辛苦苦創辦起來的“天然”廠,就這麼眼巴巴地拱手送給了別人,沈玉花的懷裡早就揣上了廚房裡那套傢什,酸、甜、苦、辣、鹹,應有盡有五味俱全。好在吊掛在自己腦門子上的那柄索命利劍,終於安穩地落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