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修之抬手看了一眼時間,道:“快四點了,不早了。”
蘇進也跟著看看時間,又跟他對視一眼。
旁邊的收藏家們不明白他們這表情的意思,有些迷惑。
蘇進緩緩抬起頭來,看向圜丘壇方向,說:“走吧。”
一群人來到圜丘壇,這裡真正讓人感受到了什麼叫“人流”。
這裡已經人潮洶湧,還有一股股的隊伍湧入這裡,填補進去。也幸虧圜丘壇夠大,才可以容納這麼多人。
“這是圜丘論道。”談修之往上看了一眼,低聲對蘇進說。
蘇進點了點頭。他知道圜丘論道是什麼。
驚龍會正儀過後,一個相當重要的專案,就是圜丘論道。
圜丘壇位置,這兩天半以來,都不是會有高段修復師上壇演講。
到了這個程度,他們講解的內容很少關於實際的修復操作,而更多地集中在高屋建瓴的思想理論方面。
它看上去好像對修復師們並沒有太大幫助,但往往,正是這種提納挈領的思想,才能對具體工作進行指導。
所以,低段修復師們未必會對圜丘論道感興趣,但中段以上的修復師,絕對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圜丘論道並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只有在高段修復師有話要說的時候才會上去。
現在他們運氣非常好,一到這裡,就正好看見一位老者正抬步向著圜丘壇上方走去,他走得不算很快,但腳步穩定,彷彿自帶一種光環。才走了兩步,就有無數道目光投向了他,漸漸有人開始聚集到了圜丘壇下。
這一次,不需要談修之介紹,蘇進也認出這個人是誰了。
許八段,文物協會五名長老之一。昨天雷寶兒修復祈年殿的時候,他站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從頭到尾,沒有幫何七段的腔,但也沒出來為雷寶兒主持公道,其立場可以說同樣顯而易見了。
不過不管他在文物協會內部的身份是什麼,他都是一位八段,修復師中的頂級人物。
他一擺出將要問道的架勢,大部分修復師都關注了起來。
許八段走上圜丘壇,站到了天心石上方。
此時,圜丘壇周圍已經圍滿了人,幾乎全部都是中高段修復師。
也就是說,他現在只要開講,就會被所有人修復界頂級的人物聽見,從而對他們或多或少地產生影響。
這就是驚龍會真正的力量所在。
在這樣一場盛會上,修復師的威信將會達到最高,影響力將會達到最大。
許八段環視下方,表情親切從容,目光溫和。
他開口道:“今天我站到這裡,有些問題想要和大家探討一下。”
天心石特殊的機制把他的聲音匯攏起來,隱約與周圍空氣共鳴,傳向四方。所有人在這裡說話時,都會有如神蹟降臨,帶著一種天然的威嚴感,許八段當然也不例外。
此刻,他的聲音如同從天際傳來,直達人心。
“我今天講述的話題,是關於文物的價值所在。”
他開宗明義,第一句話就講清了自己問道的內容。聽見這句話,蘇進揚了揚眉。
文物的價值,這其實是一個很大的課題。
毫無疑問,文物是有價值的,不然它們也不可能從古代傳承至今,還受到這樣的重視。
但是它的價值所在何處,擁有哪些價值,這些價值有一個怎樣的評判標準,在修復與鑑定時應當遵循一種什麼樣的標準來執行呢?
在蘇進以前的世界裡,光是這樣一個課題,就被撰寫出了無數的論文,而對於其更深層次的內容,還在不斷的探討與研究中,直到他離開時還沒有停止。
現在在這個世界,許八段對此會有什麼樣的看法,他會講些什麼,蘇進的確很有興趣。
許八段道:“我們首先回顧一下當初文物被創造出來的時候,它具有一些什麼樣的價值。”
許八段目露回顧的神情,沉吟地講道,“古時候,一件文物被製作出來,主要有以下幾個用途:日常起居生活、藝術賞鑑、陰陽墓葬……不管出於什麼目的,它被製作都是有目的的,被創造出來都是有用途的。”
“然而時間變幻,到了現在,它跟古代的存在意義已經完全不同。它以前的主人、以前所服務的物件已經全部都故去了,於是,它的用途也幾近消失。那麼,在現在這個時代,它又應該具備什麼樣的全新的價值,應該為誰來服務呢?”
許八段的目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