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下床,卻在掀開被子的一刻看到了床單上的那片大紅。而琬衣也在這個時候醒來。
“公子,”她輕喚了一聲,“讓琬衣幫你穿衣吧。”
看著她忍受著初夜帶來的疼痛勉強起身,我還是將她扶回了床。“休息一下吧。”三兩下穿戴好衣袍,迫不及待逃離那個地方。
該死的,我都幹了些什麼,居然在為如兒準備的靜園和琬衣發生那樣的關係。
當天我就封了琬衣為琬夫人。她來求我收回成命,我沒答應。她和如兒情同姐妹,我不能負了她。
第二天她將我的侍房女遣離王府,她說以後就讓她當我的侍房女。除了這件事,她沒再以“琬夫人”身份做任何超出一個貼身侍女該做的事。也就是說,琬衣,名義上是我的琬夫人,實際上,還是我的貼身侍女。
我平常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在靜園裡看書畫畫撫琴寫字,有大白熊在身邊。如兒說過,坐在鞦韆上就該閒逸無憂。
以前我說過不準任何人隨便進入靜園,只是現在我似乎不能阻止琬衣進來。
看著粉衣的琬衣在花叢中流連,筆下畫出來的居然是如兒。琬衣說我將她畫漂亮了,求我將畫送她。望著她乞求渴望的目光,我終是不忍搖頭。
那是一個秋日午後。是我住進順親王府一個多月後的一天。我還記得當時我坐在靜園的鞦韆上看書。這天琬衣不舒服,所以我讓她好好休息。
雖然就算她陪著我,她也不會多說話,只是我還是喜歡一個人呆在靜園,一個人想如兒的時候會少些負罪感。
院子外有細小的聲音,就像蟋蟀在叫。平日我肯定不會去管,只是這天鬼使神差地就走了出去。我連做夢都沒想過,如兒,竟會就這樣出現在我面前。我大概要忘了,我的如兒是仙子。
“如兒,你終於回來了……”
只是,如兒這次回來,我能從她眼中看到心疼、無奈,卻沒能感受到有任何關於愛的成分。
四年了,我和如兒之間空白了四年。我對她這些年一無所知,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不知道她都和誰一起,什麼都不知道。
她不能說話,可她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我被插了一刀被毀了容被毒啞了,如果你早點碰見我肯定認不出我。不過我被哥哥救了,被姥姥治好了。
她的每一個字寫下的時候都彷彿一刀刀刻到我心上。這些年,她到底是怎麼過的。
如兒“說”:她很快要嫁人了,那個叫哥哥的人很疼很疼她,她會成為世上最幸福的人。她還叫我,好好待我的琬夫人。
一切都很理所當然,她最黑暗的日子裡救她陪她的人,我毫不懷疑他會疼她一輩子。而且,比起我,如兒在“哥哥”的身邊肯定會很幸福,會得到她一直夢寐的,唯一的愛。
或許,我現在唯一能為她做的,就是陪她進宮,陪她面對一直對她還沒死心的皇兄,讓她平平安安回到那個哥哥的身邊。
其實,從我決定陪如兒進宮的那刻起,我就沒想過會有明天,更別說是和如兒一起的明天。
皇兄曾經跟我約定,我在順親王府好好待一輩子,當一輩子貼貼服服的順親王,母后和我的孩兒還有我的後宮妃嬪都能免於一死。否則,他們和我,都得死。
曾經為了他們,我窩囊地活了下來,可是今天卻因衝動而忘了這麼多條人命。
離開順親王府的時候我吃下了那顆叫“絕”的蠱毒藥丸。不消一會兒就感覺到有個蟲從胃裡鑽到全身各處,啃噬著身體每一個部位。
如兒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我搖頭,又一次為自己的沒用感到可悲和無奈。現在的我,沒能力給如兒幸福,甚至連保護她的能力都沒有。
曾經很想出來的皇宮,生活了二十四年的皇宮。重新踏進來,自卑地無地自容。如兒停下來,咬了我一口踢了我一腳。我知道,她想說,我不應該自卑更不該消沉,一切她都陪我面對。那一刻我釋然,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連命都沒了,我還有什麼輸不起的?
皇兄說他恨我。他說我什麼都要搶走他的,皇位如此,靜兒亦如此。他說如兒說她是皇兄的弟妹。可是儘管如此,他還是給了我一個小瓷瓶,裡面是緩解毒性的藥。他說,“絕”沒辦法解,這個藥也只能拖一段時間。
我望著皇兄,雖然沒說話,心裡卻泛起了陣陣感動。皇兄雖然口中說恨我,可是他還是關心我的。他並沒有為了皇位泯滅了親情。
“朕不會罷手,她會是朕的皇后!”他看著我,堅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