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旁觀。
少年感到無限悲哀,為他自己,也為這個時代。
他過去以為自己特別的,特別到能改變這種不公,可父親的死,讓他明白他的渺小,面對現實的不堪一擊。母親含辛茹苦地把他養大,儘管心中有再多不平,他也不願意因衝動而讓母親白髮人送黑髮人……少年的情緒逐漸冷靜,儘管心中依舊憤怒,但他也明白,他不能拋下母親艱難地獨活。
有誰呢?誰能來救救這個畸形的時代?
少年的目光從人群中挨個掃過,終於看到一輛眼熟的車子,車牌上的“s”代表著城主府專用。
看到這輛車的不僅僅是少年,還有被壓著打的馬奇。不知道從哪爆發的力量,馬奇猛然跑向越野車,目光憤怒,赤拳砸著玻璃。
咚!咚!!咚!!!
一聲聲像敲擊在薩西心上,沉重,而淒厲。
“城主跑了,連你也不管我們了麼……平日裡你們這些水蛭從我們身上剝削了多少錢?!大敵當前,你們就臨陣脫逃,你們都不會良心不安麼?!我要是死了,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馬奇嘶吼著,身體不斷被藤條束縛著向後拉扯,拖行著在地面灑下一行血跡,馬奇又再次奔向越野車,面部肌肉因疼痛而扭曲,脊背上被尖刺扯得皮開肉綻。
老人終於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支配著被踩傷的腿,一瘸一拐地跑過來,一邊赤手拉扯著藤條解救小孩,一邊勸道:“馬奇,別怨閣下,閣下是大好人啊,要怪只能怪城主無能,總不能讓閣下也跟著咱們送死吧!”
薩西握起拳頭……這個時代不屬於他,所以:他不應該有負罪感。
可是……他看著民眾身上的一團團黑色,發洩地捶了下窗戶。帝國教育讓他無法視而不見,當個縮頭烏龜。眼前——
是老人被黑氣遮掩的手上閃過的紅光。
血光之災。
也是耳邊一下下伴著怒吼的敲擊。
侍女知道暮西山一向心軟,小心翼翼地窺著他的後腦勺,聽見暮西山頭也不回地問:
“戰況怎樣?”
侍女看不到暮西山的表情,但憑語氣也分辨出不尋常的情緒,因擔憂忽略掉暮西山今晚的種種異常,老實答道:
“您別多想了,閣下……咱們滿共三千出頭的兵力,今晚進攻基地的邊城人有整整一萬,其中新人類佔了三成。城主逃走時帶走全基地僅有的一百位異能者,現在普通兵光對陣異能者就夠嗆,最多也就拖個幾分鐘,您還是快點跑吧!”
薩西過濾掉聽不懂的詞彙,得出結論:
無計可施!
手指微抬,手上魔力全無……這是個沒有魔法的時代,薩西無法憑藉魔法解燃眉之急。
車外鬧事的人被疏通道路的衛兵架開,疏散了民眾,通往城外逃生的路立刻暢通無阻……可真能逃掉麼?他逃掉了,這些留下的人也能逃掉麼?
窗玻璃上勾勒出薩西被黑紗遮住的臉,蜈蚣似的長疤從額角隱沒髮髻,薩西抬手,隔著面紗摸臉,粗糙的指腹下,面板凹凸不平,再次問向侍女:
“我長得很醜麼?”
侍女面露不忍,沒好意思直說,“那些事您就別想了,還是先逃出去再說!”
薩西又問:“醜到眾所皆知?”
面對薩西堅定的眼神,侍女最終敗下陣來,沉痛地點頭。
“如此,甚好。”想到暮西山的異能,薩西被黑紗罩住的嘴角扯出堅定的弧度,“不用逃了……去城樓!”
“啊啊啊——?!”侍女連帶著開車的護衛一起看向薩西,不相信一向性格綿軟的暮西山居然有這魄力。即將出城的越野車在夜路上打滑成蛇形,連續擦到城門邊的民眾,引起此起彼伏推搡驚叫!
薩西未被遮住的雙眼如此夜蒼穹,黑眸被不遠處敵軍團團炸開的異能之光映得微藍,有股玄妙又捉摸不透之感,像變了一個人,讓被這樣注視的幾人都下意識產生信服,就聽薩西再次說道:
“民眾受難,我作為城主之妻,又怎能一人獨逃?”
這話鏗鏘有力,幾人聞聲肅穆。
副駕的護衛下車傳話,車子轉向時能看到民眾聽聞後驚訝的表情,薩西開啟車窗,衝外面高喊一句:
“關緊城門,一個都不許逃!”
兵臨城下,一幫手無寸鐵、徒步狂奔的人,逃出去,也無非送死!目光移到之前鬧事的青年,薩西抬手一指,緩緩道:“除了他。”
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