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壞毛病!
所以,在武家寨村裡,磚廠也是村民矛盾的焦點,村民並不關心磚廠的利益到了誰的腰包,這些他們認為與自己無關,他們只關心著自己的土地是被挖還是不被挖。村裡有識之士,給這磚廠起了個綽號:地老虎(黑褐色線狀,一種專門啃食作物幼芽和根的鱗翅目地下害蟲,夜出晝藏,十分的難於防治)久而久之,磚廠的老闆便被稱作了地老虎。
冀南平原,土層深厚,土被挖走了底下還是土,但是平坦的千里沃野,已經變成了坑坑窪窪。武家寨有的村民蓋房等著用磚,巴望著磚廠儘快挖土挖到自己的地裡,被挖一畝地能換來一萬多塊紅磚。但是不用磚也不急著用錢的村民,就不願意自己肥沃的土地被挖成大坑。雖然被挖後的土層也能種出莊稼,但是給耕作了千百年的地表土種出的莊稼的產量沒法比;還有,從長遠來看,如遇到暴雨連綿的天氣,水便淹沒了低窪處的莊稼,更別說是澇災了。這樣的例子自從大規模建轉盤窯開始,這一帶被挖低的土地,已經有過兩次莊稼被淹沒的先例。這更為嚴重的是生態的改變,本來這一帶都是透氣性好的壤土,所以適合燒製粘土磚;磚廠是挖深到兩米多的黃沙土層上,不能燒磚為止。這就意味著,被挖的土地種植小麥等禾本科靠地表土紮根的作物,產量永遠上不去了,只有種植深根作物才適合。
這大規模的挖土燒磚吳先生看不慣,但是他又能怎樣呢?利慾薰心這個詞他深深地懂得,不想這樣被挖土的遭遇輪到了自己孫子的頭上,吳先生堅決對自己的孫子說:“不讓他們挖!他們還敢把人頭拔掉?”
茂林和小叔吳文生也支援他們。所以吳盛林等幾個不願意土地被挖成深坑的人家結成了同盟。他們咋也想不明白,自己莊子上用土,他們到自己地裡找著較高,澆地不上水的地方挖土,還被土地局罰款扣押車輛。磚廠公開成方成方地破壞耕地,他們倒是充耳不聞。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在這裡體現的淋漓盡致。這些人真是沒王的蜂!
武敬琳磚廠備土作業沉寂了幾天以後,挖土機又隆隆地開挖了。他們採取辦法,誰願意被挖土的農戶,磚廠就挖;不願意被磚廠挖土的戶,絕對受到尊重,誰敢得罪鄉鄰呢?話說得是相當的動聽。
開始幾日,武盛林等幾戶,心裡很得意,認為自己捍衛了自己的權利。沒有幾日,他們就傻眼了,因為他們的土地被高高地吊了起來,兩邊都是深坑;再說啥?就成了鄰居之間的爭吵了,因為你要種地,鄰居要用土換磚,誰也干涉不了誰的自主權。
原來吳運昌用了各個擊破的計策,凡是挨著吳盛林這幾戶鐵心拒絕磚廠挖土的地鄰,暗地裡都多給加了一倍的價錢。有本來不想被挖土的戶也叛變投降了,誰能抗住利益的誘惑呢?
武運昌的一箭雙鵰,軟綿綿的一刀子,插在了吳盛林幾戶的心臟上:看以後誰還敢不讓挖土,他就讓你蚌埠相爭,從中獲漁翁之利。這看似沒有被挖的土地,將來以後遇到暴雨,處於被吊起來的農田的邊緣便會被雨水沖垮坍塌。時間久了,你還得求磚廠挖土……
一項耿直的吳先生表面上頂住了武運昌的磚廠挖土,看似勝利了,其實內地裡是失敗了。吳先生和茂林憤憤地想,咋公路邊牆上到處刷著大字標語:嚴謹破壞耕地!小則數十畝多則數百畝的大片大片耕地良田,變成了大坑,難道政府是瞎子?
第八章05 命誰握著
二月二,龍抬頭。
廣袤的冀南平原上,一場南風一場北風輪番呼喚,慵懶了一冬的千里沃野睜開了眼睛,疏鬆了身體;冬小麥和大蒜等一切越冬作物,興奮地伸展著根系,在疏鬆的大地母親的軀體裡汲取著各自所需的營養元素;乾涸的冥河道里、路邊呈現出草色遙看近卻無的唐詩宋詞意境;村邊、路邊,河堤上的楊柳樹被風搖來搖去,嫩綠終究耐不住寂寞,開始在枝條上張揚起來……
歇息了一冬的武家寨等各個村落,也被這各種生長中的綠意喧鬧得春意盎然。曠野上稀稀疏疏散落著幾個幹農活兒的留守老人和婦女,他們前半晌就開始層層脫下厚重的冬衣,彎腰直腰胳膊來回晃動,體力勞動讓他們面頰上浸出細密的汗珠,微風一吹,絲絲髮涼。這踏實的一絲不苟的勞動換來的衣食住行,他們才覺得踏實安穩喜悅!武靜如把孩子丟在家裡,讓娘看著,他和爹在大後方自家的地裡,用耙子摟去年種棉花時殘留下的一壟壟農膜;武敬國在前面用鐵耙子把在土裡埋著邊緣的農膜勾起來,武靜如用竹耙子在後面把農膜和乾枯的雜草摟成堆,然後用火柴點著;父女倆只顧埋頭幹活,誰也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