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任他風華正茂;卻是個瞎子。
他卻道:“凡眼雖盲,心下卻愈發清明。”
好吧;神仙能夠讀心,我把這茬倒給忘了。
他露出一個蒼白冰冷的微笑。說道:“我便是這梵寂幻境的主人,無垢。”
“你……是仙人嗎?”
“不。”他搖頭:“我是神。”
也對;梵寂與昔蕪花世,並稱為蓬萊三大幻境。能成他的主人;品階自然要與容兮同重虛老頭相當。
我仔細打量著他,他很安靜;我不說話,他便不說話;一如這梵寂幻境中似乎永遠靜止的風景。
我問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他頷首;抬手摘下一片靜止在半空之中的枯葉。他道:“前塵未了;自會入得魑魅魍魎。”
這話說的頗有水準,可是卻聽得本姑娘一頭霧水,我向來悟不透那些玄妙精簡的禪語。
我正打算同十一那般不恥下問地,問問他,我到底同容兮有沒有那一段塵緣時,他卻衝我擺手道:“再不回去,有人可是要擔心了。”
“嗯?”
於是,還未待本姑娘反應過來,只見無垢揮袖之間,光影流轉。一瞬間的失重,讓我本能地伸手,想要抓住些什麼東西。最後只聽得‘撲通’一聲,還未來得及反應,便有水從四面八方向我湧來。
“咳!”掙扎一番,方得以冒出水面。
這便算是出來了?
溼漉漉地爬起來,發現這兒竟是平日裡我們開小灶的地方。看眼前這天色,我離開應當不超過一盞茶的功夫。
我捏了個淨衣咒,弄乾了這一襲月白色的羅裙。理了理頭髮,便去昔蕪找小落雪去了。梵寂幻境裡的那些夢境,雖然只是夢境,可是沒有他們陪在我身邊,還是滿寂寞的。
我知道,除了老狐狸和老龜,我這一生,還有很多可以惦念的人。
我沒有想到的是,當我來到昔蕪幻境,輕車路熟地摸道小落雪房門前的時候,落雪推開門看到我,卻是一副活見了鬼的模樣。
“啊!!!”這一聲,夾雜著無數波浪線,驚起鴉雀無數,可謂經久不衰。
我師徒捂住耳朵,可是後來索性抬手捂住了小落雪的嘴。分外痛苦的哀嚎道:“鬼叫什麼啊!”
“你!”落雪眼睛瞪得大大的,抬手指著我半天說不出話來。
待我鬆開手,她吸了吸鼻涕,大哭一聲直接撲到我懷裡。大聲喊道:“蘑菇啊!你你終於回來了?!”
說完還繼續往我懷裡蹭啊蹭啊蹭啊蹭。
“嗯……我當然要回來啊。”我這不還沒吃飯呢。“不過,你見到我有必要這麼激動嗎?”
我有些疑惑,平日裡我隨大師兄閉關特訓,三兩天不見人也沒見她這麼激動嘛。這丫頭今天是怎麼了?
這時,身後傳來了響聲,我回頭方才見到了俞子夜那一臉冰碴,和尚有些花容失色的慕少白外,便聽到了黛黛那足以和落雪媲美的尖叫。
我同慕少白習慣性地捂住耳朵。
“啊!!!”這一聲足以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黛黛幹著嗓子叫了半天,最後一把把我抱在懷裡。更過分的是,她扯了扯我的臉,又摸了摸我的腰,然後一巴掌拍在我的腦門上,惱怒道:“臭丫頭你死去哪了啊!”
我撓撓頭,不明所以。我道:“我迷路了。”
然後便是俞子夜那張滿是嘲諷的臉:“迷路了?”
“嗯。”
“一迷就迷了十年?”
“嗯。”
“……”
“嗯?!”
十年?!
“你……你說什麼?什麼……十年?!”
面對這種情況,也只有一向淡定的俞子夜此時還能心平氣和地替我說清來龍去脈。
我把我的經歷大致同他們說了,不過有涉及到容兮的那一部分,酌情刪減了些。用慕少白曾經對十一說過的話來說,嗯……雖然本姑娘一直不願意承認,不過也就應該是一場桃花略顯氾濫的美夢。
對於那段經歷,俞子夜同慕少白自忖一番之後,俞子夜轉身留給我們一個瀟灑的背影。而後幽幽唸叨了一句酸詩:
十年一夢掠花影,往來浮生遠重樓。
慕少白依舊風騷拍手叫好:“二師兄好文采。”
我點頭符合:“二師兄的肉近來越發精貴了。”
俞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