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可是他沒有這麼做的理由啊。”
“不,”成旭卻道:“他有。”
“什麼理由?”我呆呆的問。
現在的我看上去一定很蠢吧?類似成旭方才的那些話,段策不久前也說起過,但是我壓根就沒放在心上,也就沒有深問。
這回去浴風府,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所以想在那之前,把所有的疑惑都搞清楚。
成旭倒是沒有笑我,而是很溫和道:“如果你找到硃砂的話,會怎麼做?”
我想也不想,便直接道:“當然是帶媽媽離開這裡。”
“然後呢?”
“媽媽想去哪,我們就去哪兒!”
成旭道:“這就是問題的所在。”
我搖頭,“我還是不明白……”
成旭說:“因為那個人,他根本就不想你離開這裡吧。”
我愈發茫然了,“你的意思是說,阿離他不想我離開這裡,所以才把媽媽藏了起來?”
成旭道:“只是個人猜測而已,這位冥王大人,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城府卻極深,就連浴風神秀都說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表面上對待長老們無比恭敬,打壓卻施展在悄無聲息間。他曾不止一次在私底下同我抱怨,說浴風家勢力漸衰,已如強弩之末。這些年,我曾在他吩咐下做過一些事,確實如浴風神秀所言,手腕過人但卻鋒芒不露。所以這件事也只能做大概推測,並不能確定。”
我說:“我們兩個相識很久了,他待我非常好,總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關懷倍至。這次媽媽失蹤,他也始終陪在旁邊寬慰我……怎麼會這樣子呢。”
成旭道:“你說的跟我們認識的,彷彿不是同一個人。我知道的這位小冥王,喜怒不形於色,事無鉅細算無遺漏,普通人走一步想五步,他卻能想五十步甚至更長遠。生活方面,他沒有任何特殊喜好,在待人方面,他也好像沒有任何感情,對女人都不感興趣,對相識的人,也沒有任何特殊之處。三年前,他的恩師因觸犯幽律被砍頭,當時我就在現場監斬,他連眉頭都不曾蹙過一下,更別替傷心難過了。要知道,那可是陪伴他十多年,如父親一樣親近的長者啊。”
他形容的阿離,讓我感覺很冷,從內而外,心和四肢都冷的像冰。
我認識的阿離,絕不會做讓我傷心難過的事。但是成旭口的阿離,就說不準了。不止是成旭這麼說,我的兩位同伴好像都持有跟他一樣的觀點。
來幽冥界前,良辰就很嚴肅的跟我說起過,他說阿離給過我們很多幫助,但是他從始至終都不是同伴。
我只知道劍尚且有兩面,人格更加複雜,作為朋友,我們互相幫助,互不傷害就好了,哪管他待別人如何呢?卻不知終有一天,他竟將心機拿來對付我。
如果媽媽果真是他藏起來的,那浴風姬柔的行為,便成了最好的掩飾,於是他半推半就,將我的注意力和疑點全都集中在她身上,卻很巧妙的,從頭到尾都保持緘默,並且一開始就宣告自己的立場,說這件事與她無關。即便將來有天我發現了,去詢問他,他也可以神色淡然的說,我一開始就告訴你了。
這樣的行為,確實像是阿離的風格……
事情發展到現在,我的心情很難過。
因為我一直堅信可以依賴的人,這會兒卻突然呈現出了陌生的一面,他不再像以前那麼可信,我甚至不知道,關於段策的死,他又在中間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他對段策的反感,從來都不掩飾,而是明明白白的寫在臉。
昏過去的那一瞬間,我確定段策還活著,可是阿離卻說他趕到的時候,人已經死了。
他那麼嚴謹的人,竟沒有發現我旁邊的那隻狐狸就是段策,這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懷疑就是粒種子,它一旦在內心深處發芽紮根,就會迅速吸收養份長大,並且向你所有的記憶和過往延伸而去!
我已經沒辦法停下自己的猜測,腦海中那張笑起來溫暖人心的臉,這會兒竟慢慢開始模糊!
我的心,已經徹底亂成了一團!
成旭道:“他在決定這麼做之前,應該試探過你的想法了吧?”
我想了想,點頭,他確實不止一次跟我問過我以後的打算,以及表達出讓我留下來的想法。
成旭嘆了口氣,“他顯然想讓你留下來,但又怕你胡思亂想,於是便留下些許線索,讓你心懷希望的繼續呆在幽冥界……之所以費這麼大的心機,也是不想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