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出他的心情也很複雜,路上和他說話總是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畢竟是一個朝夕相處的同事被抓起來了,我能體諒他的心情。其實自己內心這段日子也堆積了很多問題,突然很想問問這位自己一直以來都很尊敬的領導,於是我問黎科長自己能不能和他聊聊。
黎科長聽了我的話後,把車停在了路邊,點著一根菸後示意我提問。“我一直想問您,我們的收入那麼低,如果是在不違反原則也不損害他人利益的前提下收錢,算不算對不起良心?如果上級收了不乾淨的錢讓我把自己辦的案子給撤了,我是不是一定得服從?”我越問越激動,“社會上那麼多人都在罵我們警察貪贓枉法,把我們說成最下三濫的職業,我們還有沒有必要去堅持原則呢?我們還犯得著那麼盡心盡力地幹活嗎?”
黎科長冷冷地看看我,然後把目光緩緩移向車窗外,對面的馬路上,一個西裝革履,挎著膝上型電腦包的人正打算過街,可能是嫌過街天橋太遠,他見左右無人,用最迅捷的動作跨越了隔離欄,然後沒事人般氣定神閒地踱過了馬路。黎科長笑笑,對我說:“我沒受過高等教育,說不出什麼道理,但也不想用辦公室裡那套大而空的東西敷衍你。你看看剛才那個翻隔離欄的人,穿的不能說不體面吧,可能也是個博士碩士什麼的,可是當規則和他的利益衝突的時候,他還是會試圖違反一下規則。”我點點頭,心想自己好像也幹過類似的事情。
黎科長接著說:“其實生活中每個人都在直接或者間接地褻瀆法律,只不過大家都不曾意識到或者不願意意識到這一點。如果你真的想完全徹底地把書本上的法律切實執行下來,只能把社會生活弄成死水一潭。”說到這裡,他狠狠抽了一口煙,對我說:“說實在的,我有時候挺瞧不起你們這些九十年代末的大學生,總覺得你們和八十年代那幫人比就是少了一種執著的精神。無論是搞學問還是當警察,我覺得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總是需要一些理想主義的東西來支撐的,你可以用圓滑世故打官腔來保護自己,你可以在不違反原則的前提下為自己謀取福利,但是,千萬不能逾越你的道德底線。我非常希望你能做到這一點,你們是警察隊伍中最新鮮也是最有希望的力量,如果連你們都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當作人生的信條,那麼我們這個隊伍就徹底沒有希望了。”
我沉默了好久,然後對黎科長說:“有時候看到報紙上的那些負面報道、看到網上鋪天蓋地對我們的謾罵,真的覺得,做個好警察好難。”黎科長悠悠地嘆了口氣:“慢慢來吧,關鍵是你自己要爭氣,大家都真正地去珍惜和重視這個職業群體的榮譽,一切才會逐漸好起來。”
很長時間過去了,我還一直記得那個夜晚的那次談話,他把我從對整個法治環境的失望和猶疑中又拉了回來,並使我堅定了做一名正直的好警察的信念。
第七部分
競爭上崗還沒開始,火藥味就漸漸在我們辦公室滋生和瀰漫。老江和小齊以前倒是相處融洽,自打前幾天到處長家送禮迎頭撞上後,相互間逐漸開始缺乏恭敬。小齊再拿領袖語錄練字時,老江會背地裡說他官迷心竅,一天到晚都在揣度上級心思。老江出去打水時,小齊也免不了嘀咕幾句,偶爾還會拉攏一下我和大軍:“還是我們這些大學生本分啊,玩弄權術就是搞不過那些老機關。”每當此時我和大軍也就只能對視一笑,搖搖頭表示無奈。
千金一默、法不責眾和變態殺手
關科長很快因為涉嫌受賄罪被逮捕,不久,處裡召開全體民警大會傳達了市局將關科長開除黨籍和公職的決定。會後,處長宣佈空缺出來的法制科副科長職位將以競爭上崗的方式產生。
說是競爭上崗,其實大家都知道這個崗位的競爭勢必在老江和小齊兩人之間展開。在我們科裡,我是典型的逍遙派,屬於插科打諢、開心逗樂的一類,交到我手上的活能辦好也就自求多福了,顯然從來沒有動過要去當領導的心思。
大軍做偵查員時也是敢打敢衝的型別,自打老婆生了孩子後就徹底廢了,每天下班前的第一要務就是打電話問他們家親愛的孩子還有沒有奶粉喝,其他時間都琢磨股市裡那些等待“解放軍”的股票去了。
老江是老資格,雖然在各個部門都歷練過,業務水準也很強,但每次都與提拔的機會擦肩而過,眼看著都四十好幾的人了,再錯過這個機會那就只能以資深副科的級別光榮退休。小齊這些年一直默默經營自己,不僅法制工作搞得不錯,參與偵辦的幾起大案都取得了相當的成績,為了保持低調他把立功的機會都讓給了別人,一心希望成為最早被提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