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查員氣得差點瘋掉。犯罪嫌疑人說他們的配方是自創的,因為沒錢去打品牌,所以只好用別人的牌子。我們大罵他們連犯罪都不敬業,然後只得放人了事。
公司秘密、玄妙機關和險惡江湖
這一年年底,本市的一家高科技公司的老總帶著律師前來報案,聲稱他們單位為了開發一個專案先後投入了兩百多萬元,專案組組長是他們高薪聘請的一位博士,其他成員也是從各大學招來的優秀畢業生,在專案即將完成之際,包括專案組長在內的所有成員卻紛紛以各種理由為藉口離開了公司,等新的技術人員接手專案的時候,發現大量重要的實驗資料已經不見了。
不久,有訊息說整個專案組的成員成建制地出現在另外一家公司裡,而且該公司馬上就要推出自己的主打產品。報案的律師生氣地對我們說:“你說這些大學生是不是很沒有道德,我們給了他們上萬的月薪,他們居然還把我們的技術全部弄跑了,幫我們的競爭對手推出我們本來投入上百萬資金開發出的產品。”我也覺得這報案單位夠冤的,但還是想確定一下他們所稱的被盜用的技術是否屬於商業秘密,就問那律師其公司裡面保密規則的制訂情況。律師說:“我們制訂了很嚴密的保密規則,而且製作了保密手冊下發給每個員工,其中還專門明確了責任。不過……”說到這裡,律師和老闆得意地對視了一眼,“我們故意沒有說刑事責任,他們都還以為違約了只是賠點錢呢,卻不知道我們留下了殺手鐧。誰要是背叛公司,我們就讓他去坐班房!”
我聽了這話感覺像被抽了一巴掌,驚愕地看了一眼那位老闆,見他絲毫不以為然,反而不住地點頭稱是。我心想:“有你們這樣心機似海的老闆和法律顧問,人家不跑才怪呢。”
不過,這起案件的確涉及了侵犯商業秘密的犯罪,而且給原公司帶來的損失數額也比較大,我還是將案子給接受了下來,並轉交給偵查大隊進行案前調查。
冬日難得遇到一個陽光燦爛的天氣,我稽核完一個報告,順手簽下日期:“二○○○年一月七日”。打著哈欠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站在背後的大軍輕輕拍了一下我肩膀,笑著說:“小夥子,日曆都換了一本了,已經是新年了!”我這才醒悟過來:“哦,二○○○年已經過去了,現在是二○○一年了。”
我竭力去回憶世紀之交的夜晚自己在做些什麼,可總是無法讓記憶固定下來。年初的那段日子過得無聊、單調和乏味,除了上班就是與書本為伴,白天坐在辦公室裡面對堆積如山的案卷腦袋得像電腦般飛速運轉,而每個夜晚,停頓、遲滯和休整就成了我大腦的主題。
一起參警的那幫兄弟也變得疏於聯絡,每次給大胖打電話,他總是在夜班後的補充睡眠中,嘴巴不清楚地呢喃幾句後就能在話筒中聽到他的鼾聲。大飛老是風風火火地奔波在各個分局和會議的現場,很少接電話,偶爾能夠在報紙上看到他豆腐塊大小的官樣文章,文筆越來越老練,卻見不到寢室裡那嬉笑怒罵的風格。阿軒還守著崗樓,在日曬雨淋中與廢氣和機油為伴,不過讓他欣慰的是現在每次值勤時,常常有個美麗的女孩子遠遠地凝視著他,以前那度時如年的痛苦在那美麗的注視下已經化為了光陰似箭、歲月如梭。阿理執著地繼續著他的考研之旅,但在臨報名的時候卻把志願從北京大學改成另外一所以理工科見長的高校,問其緣由,阿理長嘆一聲:“已經失敗了兩次,成本太大,再也賭不起了。我這就像一個守身如玉的大家閨秀,本打算嫁給豪門公子,誰知道因為一念之差失身給了一個刀疤臉。”
當年鬧騰成一處的朋友,因為工作,因為現實,漸漸開始變得沉默。或許在向理想前行的路途上,總有那麼一個時間段,我們會選擇低調和蟄伏,有時候是一個人如此,有時候是一個群體如此,或許在沉默中,在單調的機關工作中,我們會變得程式化,甚至覺察不到理想光芒的指引,但是,我們畢竟是在成長和前進。“目標約束情感,寂寞使人強悍。”那時候的我常如是安慰自己。
機關裡面的人事大概總是這樣:時而有讚許的微笑,時而是惡意的攻擊刁難,讓人覺得是場鬧劇。科裡雖然人不多,但是我卻感覺得到關係的微妙,黎科長不拘小節,屬於典型的與人為善型,每次開會,傳達完上級精神就宣佈解散,從來不做什麼官樣文章。副科長老關則有點倚老賣老,雖然言語不多,但我們卻時刻可以覺察出他對科長的不滿,常常在科長不在的時候發幾句牢騷。
除了內勤外我們幾個大頭兵也是各有特色,我是典型的逍遙派,哪邊都不沾,誰有道理就說誰好,對黎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