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史綱》,怎麼了?”大飛一樂:“建議你有空多讀讀中國歷史,別老他媽把自己搞得像知識精英似的,就知道讀些洋人的家長裡短。”我點點頭,不大明白大飛怎麼扯到這裡來了。一路就這樣隨便閒扯著,轉眼已經走到了大飛家樓下。
第六部分
我接著大軍的話說道:“上邊是不是老看我們不過眼啊,每年都搞點新意思出來。我這才參警兩年,又是警示教育,又是素質教育,才隔幾天又是素質教育回頭看……我感覺這些活動都像一個娘生的,全部都要分學習動員階段、查擺問題階段、落實整改階段、建章建制階段、總結提高階段。活動有方案,階段有小結,中間要彙報,隨時會檢查,結束得總結。現在又要搞教育整風了,也就是在前邊基礎上加了個離崗分流培訓班嘛。我看美國警察也沒有一天到晚教育學習啊,人家還不是運作得挺好……”
機關裡的傳染病和黑色眼眸中的希望
五月才剛剛過了一半,局裡果然開始就民警的政治素質和業務能力進行整風,科裡專門開會傳達了上級精神和整風計劃。黎科長唸完檔案,環顧眾人道:“你們還有誰不明白麼?”大軍長嘆一聲,合上正在閱讀的報紙,說道:“明白倒是明白,就是不知道哪些人又要倒黴了。”老江把眼鏡取下來,微微一笑看了看我。
我接著大軍的話說道:“上邊是不是老看我們不過眼啊,每年都搞點新意思出來。我這才參警兩年,又是警示教育,又是素質教育,才隔幾天又是素質教育回頭看……我感覺這些活動都像一個娘生的,全部都要分學習動員階段、查擺問題階段、落實整改階段、建章建制階段、總結提高階段。活動有方案,階段有小結,中間要彙報,隨時會檢查,結束得總結。現在又要搞教育整風了,也就是在前邊基礎上加了個離崗分流培訓班嘛。我看美國警察也沒有一天到晚教育學習啊,人家還不是運作得挺好……”
“注意一下你的發言,別忘了你可是黨員。”關科長打算打斷我的話,我抬抬頭,看見包括黎科長在內的其他同志都擺出要聽我說下去的姿態,就把話題繼續下去:“每次咱們每人還得專門發一個專用筆記本,記錄每次的學習時間、內容,撰寫心得體會,自查材料,一個個像右派一樣查詢自身存在哪些問題,產生於思想上的什麼根源,如何透過學習認識到錯誤,下決心該怎麼改正。我媽上次看到我那本子上的內容還以為我心理有問題呢,說我怎麼故意把自己說得那麼不堪,我說沒辦法政治處得檢查呢!把老人家給嚇一跳……”
這時候小齊突然開始劇烈地咳嗽,我這才發現自己話的確說得多了些,連忙關住了話匣子。黎科長看看正裝著看報紙沒聽我說話的關科長,清了清嗓子道:“你說的現象的確存在,但既然這一切是我們自己的力量無法改變的,我們就得遵守遊戲規則。大家最好認真對待這次整風,我個人覺得這次的力度比哪次都大,無論效果如何,也算是上級要表示的一種姿態吧,大家都要好好配合。”大家齊聲稱是。
整風運動按照預定的計劃有條不紊地在市縣兩級分局開展起來。每個週四大家都停下手頭上的工作聚集在一起學習上級傳達的最新檔案,每次所謂學習無非是黎科長把檔案念一遍,然後再由關科長給大家讀讀當日《人民公安報》上面的頭條文章。
那段時間自己正在讀黃仁宇的《中國大歷史》,文中提到中國傳統上一直缺乏一個自上而下的貫徹機制,或者說沒有數目化的管理,任何政策在實施中都不得不打折扣,甚至於貫徹過程中被無形化解。偶爾我會把這些敘述和正在經歷的現實結合起來考量,覺得很多歷史傳統倒也並非隨時光流逝而變遷。
六月初,分離培訓階段開始了,市局每個單位都下了指標,要求各部門對照最初的標準分離出若干後進的民警,統一到警校接受再教育。有些分局據說已經報出了名單,我打聽了一下,被分離的人裡面有酒後開車撞了人的,有刑訊逼供打傷人的,也有出過經濟問題的。
得知這一訊息後我很開心,跑到辦公室對大軍說:“好像沒那麼恐怖,人家分局報上去的都是些有問題的傢伙呢。”大軍把筆一放,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你怎麼那麼幼稚啊?那些被分局報上去的都是前幾年出過事的,早就是死老虎了,多打幾棒子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可我們處除了個別隊裡有這樣的人,這幾年都沒出過什麼事,現在是每個科室每個大隊必須交出去一個,按指標完成任務。你光看別人有個屁用啊!”我這才恍然,可是認真一琢磨,覺得還是不大可能把屎盆子扣在我們這些初來乍到、身家清白的學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