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惜確是我的女兒,就算非魚天師不帶她出來,如今我知道香靈庵待她不好,也要去帶她出來,讓她還俗!”
“不行!天大地大,佛大皇帝大,既然當了尼姑,又是私自跟男人逃跑,就要回去佛前懺悔,不能還俗!”
非魚生氣了。“豈有此理!大人啊,怎麼判都是你說的,我不服!”
包子炳的肚子咕嚕嚕響了幾聲,忙拍了驚堂木掩示。“別吵!不服也得服,本官維持原判。淨憨回去香靈庵,非魚入獄反省兩個月,這個自稱是年什麼魁的,把他攆出衙門吧。”
“大人!”小惜驚慌不已,苦於口拙,只能再道:“真的跟二哥無關,你不要判他,一切都是小惜的罪過,讓小惜一人承擔就好,千萬不要讓二哥入獄,不關二哥……”說到最後,她已經聲淚俱下。
她不要非魚因她而受苦,雖說兄妹一場,甜蜜溫馨,快樂自在,可若早知會害了二哥,她寧可待在香靈庵,不動凡心,不思塵世,做個單純的尼姑……
可是,她註定要遇上二哥,註定命運會改變,註定……她的心會緊緊繫到二哥的身上,再也忘不了了。
非魚痴痴望著那張帶淚的小臉,大手也始終握住她的小手。有生以來,他第一回嚐到心痛的滋味。
妹子竟願意為他承擔一切!
他痛她的淚、痛她的身世、痛她的良善、痛她純真無偽的性情,這麼好的姑娘家,為何命運偏偏和她作對,而他怎能再讓她吃苦呢?
她的苦,也是他的苦,他願和她同甘共苦。
“你喜歡的人……是二哥嗎?”他柔聲問道。
“嗯。”小惜輕輕點了頭,淚下如雨。
“小惜啊!”他不管眾目睽睽,伸手擁住她的小身子,將她緊抱在懷裡。
“哇!反了反了!兄妹亂倫了!”包子炳驚聲大叫,拼命敲驚堂木。
“氣、氣、氣昏我了!”錢可通摺扇掉地,幾乎要口吐白沫。
年又魁趕忙哀求道:“大人!你這樣判決沒道理啊!你不問清楚,也不查明案情經過,我要寫狀紙上訴……”
“誰也不準上訴!就這麼判定了。退堂!哎唷!”
包子炳丟開驚堂木,誰知小木塊彈起來,砸到他的手背,痛得他大叫一聲,氣極敗壞站起身,拂袖而去。
衙役一擁而上,強行拉開非魚和小惜。即便非魚力氣大,但他又怎能敵得過七、八個身強體壯、正使出蠻力扯他手腳的衙役呢?
“二哥!二哥!”小惜被拉了開來,失聲大哭。
“小惜……喂!你們別把她拉傷了呀!”非魚憂急交加,本來不願放開她的小手掌,又怕衙役粗魯弄傷她,只得忍痛鬆開。
“二哥!”小惜握不住那隻溫熱的大掌,更是淚流滿面。
“小惜,你要忍耐,二哥會去找你!”
“二哥,嗚,我聽你的話……”
“小惜!我的女兒啊!”年又魁左邊瞧著被拖走的小惜,右邊瞧著被箝住手腳的非魚,急得團團轉。“非魚天師啊!我怎麼辦?”
“跟住小惜,現在是你當爹的出面的時候了!”非魚大叫。
“是!”年又魁慌忙點頭,跟著帶走小惜的衙役出去。
衙門一片鬧哄哄的,天色漸黑,人群漸漸散去,寒風掃過,吹落了滿地黃葉,吹得衙門牌匾咯咯作響,搖搖欲墜。
好個淒冷的夜晚啊!
“我命苦,真命苦,好幾輩子討不到好老婆……”
非魚唉聲嘆氣,一支曲子唱得支離破碎,抬頭看了小鐵格子窗外的天空,漆黑一片,就像他即將面對的未來兩個月牢獄生活。
拿起吃晚飯的筷子,當作桃木劍,比劃幾個招式,嗚嗚哀號道:“唵嘛呢唄咩吽,孝女娘娘來救命,各路神仙快幫忙,我破,我拆,我踢,我解,穿牆破土,分崩離析,兵敗如山倒,急急如非魚道爺令!”
土牆屹立不搖,柵欄如如不動,甚至燭光也凝固成一顆紅豆子似的,只有走過巡視的獄卒搖了搖頭。
“非魚天師,夜深了,睡覺吧,明天我拿老婆兒子的生辰讓你算命。”
呵!在大牢也要幹起本行來了。他才進大牢,眾獄卒就爭相看手相、問流年,換來他一頓加了雞腿、肥魚、滷肉、老酒的豐盛晚餐。
唉!可這一餐卻吃得他食不知肉味,非魚又哀怨地自語:“師父啊,不是我不回去,而是根本回不去。就算出去,也得先去救小惜,你再操勞幾個月,我再回去有事弟子服其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