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姐問他們什麼時候到的,窯洞還住得慣嗎?彭登科顧不上說別的,先問許大姐怎麼也到延安來了,隨後就問蘇貞現在什麼地方。許大姐說這可是兩個問題,先回答哪一個呢,是不是先回答最後一個?許大姐的話,說得彭登科心花怒放,毫不遮掩地說,我正是這樣想的,蘇貞在哪裡呀?
就在這時,一個工作人員進來,手拿一份電報,喊著“許副部長”,然後把電報交給許大姐。許大姐拿著電報,先指示工作人員給彭登科和王新語開出介紹信。彭登科與王新語興奮地對視了一下。彭登科小聲對王新語說:“許大姐是副部長了,這下好了,我們什麼事都好辦了。”王新語不住地點著頭。許大姐看完電報,告訴彭登科和王新語,一會兒,還有一位他們認識的人要來。彭登科霍地站起來,問是不是蘇貞。王新語也站起來,問是不是倪裴,是不是李滿屯。許大姐笑起來,說見了面你們就知道了。
這時,門外有報告聲,隨後穿著八路軍軍裝的紀排長進來。彭登科見了,愣了一下,心想這個粗壯得像是石碾子一樣的人好面熟呀,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許大姐與紀排長握手,紀排長告訴許部長,城工部交給的任務已經順利完成了。許大姐把在旁邊竊竊私語的彭登科和王新語叫到眼前,讓他們兩個人好好看一看紀排長。紀排長看著他倆,咧開厚嘴唇,笑個不停,隨後做了一個手推獨輪車的動作,還衝彭登科使了個眼色。彭登科這才恍然大悟,想起獨輪車隊……於是,一步上前,緊緊地握住紀排長的手,激動地說:“要是沒有你們,我們倆早就死了。”隨後彭登科好像想起什麼,又問紀排長,在土匪山寨的晚上,給他們扔紙條的人,是不是也是八路軍呀?紀排長嘿嘿一笑,說紙條是他傳的,但上面的字,可是我們獨立團李政委寫的。
在紀排長的講述中,彭登科和王新語終於明白了事情的整個過程,儘管李政委和紀排長偶然發現他們被困土匪山寨,但要是沒有許大姐提前把有關學生情況通報給駐紮在賀老七山寨附近的獨立團,以及延安的其他各部門,李政委他們大概也不會想到在賀老七山寨裡會有來延安的青年學生。
一時間彭登科和王新語感動不已,王新語甚至流下了眼淚,彭登科眼圈也紅了。許大姐安排彭登科去抗日軍政大學,王新語去魯迅藝術學院。王新語對此安排沒有意見,很是高興。彭登科卻有想法,他拽著紀排長的衣袖,要跟紀排長到獨立團去打鬼子。許大姐講抗大畢業後要上前線,但現在去不成,要經過軍事訓練。彭登科一把拉住許大姐的胳膊,強往屋外拽。紀排長與王新語不明就裡,也跟了出來。大家都不知道彭登科要幹什麼,全看著他。王新語用手拽彭登科衣服,被彭登科撥拉開,隨後命令王新語給他數著數,而且一定要高聲報數。眾人看著彭登科活動手腳,不知他要做什麼。彭登科活動完了,做起了俯臥撐。王新語不情願地數著數,彭登科邊做邊喊大聲點。工作人員都來到院子裡,小聲議論著,臉上都是莫名其妙的神情。彭登科做完俯臥撐,臉不紅、心不跳,他告訴許大姐和紀排長,他還能再接著跑一萬米,說完,繞著院子快速跑起來,像是一隻歡樂無比的大兔子。彭登科對眾人大聲說,像我這樣的好身體,不上前線殺鬼子,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初識延安(6)
直到這時,大家才明白他的意思,笑成了一片。最後紀排長把彭登科攔了下來。彭登科懇求許大姐和紀排長,讓他快點上前線。許大姐見彭登科又拗起了犟性子,只好把殺手鐧使出來,告訴他,蘇貞也在抗大。許大姐這一招,非常奏效,彭登科立刻停住吵嚷,怔了一下。許大姐一拍他的腦袋,快去報到吧,有的是鬼子等你消滅。彭登科接過介紹信,立正回答,馬上報到。
彭登科拉著王新語,跑出大院子。紀排長對許大姐講,這個小彭,看上去這麼大個子,怎麼舉止像個小娃子呢?許大姐笑起來,“早晚要長大的。”
彭登科和王新語在黃土路上奔跑著,像撒了歡的驢駒子。王新語興致很高,早就做了安排,先去理髮,然後再去魯藝報道。他要精神抖擻地走進魯藝。彭登科批評王新語太重面子,不理解他為何如此高興。王新語懶得回答,朝他擺擺手,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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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陝北,天空特別遼闊,滿天的星斗,感覺天與地近在咫尺。在夜晚裡,聲音傳得最遠的就是狼嚎。看不見它們的身影,但是它們卻把淒厲、孤獨的聲音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延安人不害怕狼,走夜路時,偶爾就會突然與大狼打個照面,誰也不碰誰,也不會主動躲開。狼蹲在地上,人也蹲在地上,但人還比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