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太平公主這次對陳仙兒下手,等於是當著天下人的面扇了薛紹的耳光。毫無疑問兩人會因為此事徹底的撕破臉。從而,婚事告吹那是必然。緊隨其後的還不知會有多少的麻煩,甚至是災難!
現在,薛紹終於體會到了“樹大招風”這個成語的含義。同時他感覺,自己這輩子的人生彷彿才剛剛開始。沿著這條路走下去,今後必將面對和經歷更多的風風雨雨。
“會有人,與我一路同行不離不棄嗎?”
獨自思考了一夜的薛紹,心裡突然湧起一股無邊的孤獨感。
日上三竿,薛紹倒床睡下。傍晚方醒,又有大小將官相約而來邀請薛紹出席慶功之宴。難得眾將恭維裴行儉也有意讓自己和將軍們拉近關係,薛紹自然不可拒絕,於是又和昨天一樣痛飲到半夜。
在人群中笑得越是大聲,安靜下來之後,薛紹就感覺越發的孤獨。
一連三天,薛紹就在這種喧鬧喜慶與獨孤思索相互交錯的氣氛中度過。
終於是要離開軍隊回往長安了,薛紹心裡突然升起一股強烈的抗拒感——不想走!
倒不是朔州和戰場有多少讓薛紹深愛的東西,只是不想去面對長安的那些陰謀和陽謀。按照自己一慣的思維與習慣,薛紹更加熱衷於拔劍而出血濺五步的直爽臨爽與快意。
想歸想,該要面對的終究是要面對。
薛紹在翻身上馬剛剛騎穩的那一時刻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勸慰自己——我已經做過了選擇,就沒理由退縮!不管今後將要面臨什麼樣的困難與危機,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迎之而上!
在朔州兵馬的集體歡送之下,薛紹一行人馬啟行,往南而去。
這一次同行之人不多了,只有月奴、吳銘和魏元忠,以及魏元忠從長安帶來的幾名隨從。再就是裴行儉派給薛紹的幾名得力衛士,負責秘密押送艾顏去京城。
這是薛紹要求的,艾顏不能在草原多留一刻,哪怕是與草原接壤的大唐邊疆都不行!
草原上的硝煙仍未完全散去,裴行儉和程務挺、薛楚玉、郭元振、郭安、牛奔這些人,仍都留在朔州或是于都今山。只能盼望到了長安,才有機會與之重聚。
一路上薛紹都比較的沉默,直到走到了英烈村附近,薛紹的臉上才有了一些活泛的神彩。
“進村,我要祭奠我的袍澤們!”
英烈村的人接到薛紹,如同盼回了遠行千里的親人,歡天喜地滿村沸騰,殺雞宰羊忙得不亦樂乎。
薛紹來到烈士們的墓地前祭祀。
舉起那碗琥珀色的新釀果酒,薛紹只說了一句話:“兄弟們,大唐寸土未失,你們可以瞑目!”
一句話,說得他身邊的吳銘表情驟然一變,突然捂住了胸口。
“義父,你怎麼了?”月奴驚慌道。
吳銘連忙站直襬了擺手,示意無妨。
薛紹回頭看向他。
吳銘的臉色不是太好看,勉強淡然一笑,說道:“大唐寸土未失,你們可以瞑目——這句話,我也想對埋骨於西域的袍澤們去說。但是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沒有這個機會。適才聽到公子說起,頓覺……心如刀割!”
眾皆沉默。
薛紹喝下那碗酒,走到吳銘身邊道:“這便是你跪拜裴公官服的原因?”
吳銘略微一怔,隨即坦然承認的點了點頭,“正是裴公,收復了我們曾經丟失的國土!”
“有空,把你的故事說給我聽。”
“自當如命!”
祭奠罷後,薛紹等人被熱情好客的英烈村村民們好生款待了一番。這期間發生了一個小插曲,村民們對生著一副突厥人面孔的艾顏多少有些好奇,但知道她是薛紹同行之人,因此沒人提出什麼質疑,對她也很友好。
但是艾顏自己時時如坐針氈非常的不安——英烈村,曾經被突厥兵屠村!
這一路上過來每經過一個城鎮村莊,艾顏都可以看到戰爭留下的痕跡。那些被焚燬的村莊,四處流浪乞討的可憐百姓,偶爾甚至還能看到未及收斂的屍體和白骨。
這一切,對艾顏的心靈觸動很大。以至於到了英烈村,她感覺自己無顏面對這些熱情好客的村民,再美味的食味也味同嚼蠟,恨不得馬上離開這個讓她無比尷尬的地方。
到後來,艾顏用一塊頭巾蓋在了頭上。她感覺那些村民異樣的目光,就像是一把把刀子似的紮在自己的身上。
薛紹終於決定啟程離開,艾顏如蒙大赦拍馬就跑,負責看守她的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