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誓今天絕對要溫婉到底,不能露出半分小性子。
“我們到了。”
思慮的時間過得特別快,淺深回神的時候辛梓已經把車子停好,熄了火。她朝外頭看了眼,立刻呆住,不確定地問辛梓:“是這兒……嗎?”
“嗯,下車吧。”辛梓平靜地應了聲。
辛梓拿著水果籃子下了車,淺深跟在他身後,還處在震驚中。這個地方,她再次環顧了下四周,確定這兒是一傢俬人療養醫院。不遠處有一片空地,有一些看似病人的人在看護的陪同下或是坐著曬太陽,或是吃東西,或是發呆,只是她們有一個共同的特徵,全部都目光呆滯,有些神志不清的樣子。
“辛梓……”淺深急步走到辛梓身邊,忽然明白了他先前沉默的意思,心中莫名難受起來。
辛梓轉過身,朝她伸出手,面上依舊是淡成一片的表情,碎髮溫柔,目光清淺:“她在樓上。”
她握住他的手,兩人一起來到一間病房前,已經有一箇中年醫生在那裡等他們,辛梓上前跟他握了握手,很誠懇地說:“徐醫生,辛苦你了,我母親最近怎麼樣?”
“這沒什麼,我的本職而已。你母親的狀況最近不錯,還是比較穩定的。”徐醫生看了眼淺深,禮貌地笑了笑,“那你們進去看看她吧,我先走了。”
徐醫生走後,辛梓並沒有急著進去,他站在門口,回頭靜靜地看著淺深說:“淺淺,裡面就是我媽,如果……等下她有什麼不太好的舉動,你不要見怪。”
淺深愣了下,隨後立刻反應過來,裝作生氣地說:“你說什麼呢,快進去吧。”
辛梓笑了下,推開門,不大的病房,裡面有一張白色的床,兩個床頭櫃,一個小沙發,一個小茶几,還有一個雙門衣櫃。淺深幾乎是立刻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那個老婦人,但是,和她想象中的形象相差太多。她既不和藹也不嚴厲,花白的頭髮,深陷的皺紋,一雙渙散的眼睛直直盯著前方,嘴唇不停地哆嗦著,而她的那一雙手更是黝黑粗糙,辛梓的媽媽就是一名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勞動婦女。
“媽,”辛梓很自然地走上前去把水果籃放下,握住母親的手,關切地問,“我來看你了,最近有沒有乖乖的?”
他母親並沒有反應,呆呆看他一眼,如此陌生呆板的目光,辛梓卻好像習以為常,依舊笑容滿面地注視著自己的母親,淺深見了心中酸楚。
“你母親最近胃口不錯,做什麼都很配合。”一旁的護士回答道。
辛梓點了點頭,又繼續非常自然地說:“媽,你猜我今天帶誰來看你了?”
他自然得不到回應。
“淺淺。”
他回頭叫了她一聲,淺深意會立刻走到他身邊蹲下,辛梓牽過她的手對母親說:“她是淺深,你媳婦,我今天帶她來看你,媽,你看看我們。”
淺深也伸手握住那隻蒼老的手,溫聲道:“媽,我是淺深,對不起,本來上次就要來看你,可因為我任性鬧脾氣耽擱了,你不要怪我。”
辛梓側頭溫柔地看著淺深,眸中盛滿了感激與欣慰。
辛媽媽歪著頭愣愣地看著淺深,忽然猛地抽回手,對著空氣大喊:“兒啊,兒啊,你在哪裡?兒啊,兒啊……”
淺深一愣,就見辛媽媽站起來開始在房裡四處打轉,好似房裡沒有他們兩個人似的,一個勁地喊,護士小姐立刻跟在她後面以防她傷著自己。
他們在病房裡呆到午後等辛梓的母親睡下才出來,淺深微微側頭髮現辛梓眼角略有溼潤,神色平靜,目光悲傷。淺深不假思索地牽住他的手,果然有點冰。辛梓立刻回頭看她,見她一臉擔憂,便馬上回以淡淡一笑,安撫性地握握她的手:“沒事,我們回去吧。”
下樓的時候,淺深知道辛梓心裡不好受,以為他不會多說什麼,她也不想去打擾他一個人沉思,可沒想到他主動提起了家裡的事:“你走以後,我繼父就出事了,他嗜賭成癮,終於玩出人命,高利貸追債追得緊,我媽被迫不賣了可以賣的所有家當,最後債雖然還清了,可她也被逼瘋了。我上大學是靠助學貸款熬過來的,期間還要替小妮付高中學費,還要照顧已經神志不清的媽媽。等我工作後,我把她送到這裡,這裡有最好的看護和醫療保障,我和小妮每週都會來看她。但是,當我能給她安定的生活時,她已經認不出我們了。今天還算好,以往,她還會拿東西砸我們,打我們……”
說到最後,辛梓的聲音越來越輕,直至無聲,站定在一樓的門口,用力呼吸。
幸福的家庭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