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嫤走進正房,族長家正房裡的裝飾,與隔壁晏百戶家幾乎沒有區別。桌椅板凳樣式差不多,只不過族長家這些傢俱大概是用的時間長了,上面油漆有些掉色,邊角也有些磨圓。
族長夫人奉上熱茶,坐在離衛嫤最近的位置。
“衡哥兒可真是好福氣,咱們酒泉郡還是第一次有人從京城娶的媳婦。”
衛嫤靦腆地笑笑:“阿衡人很好。”
“恩,衡哥兒可真是個好孩子,就是……”
族長夫人慾言又止,而後話鋒一轉:“不知衡哥兒媳婦家裡做什麼的,還有什麼人?”
這問的也太明顯,不過從第一天進涼州城住店見過的老闆娘,到烤全羊宴上的柱子樁子他們,西北人好像一直這麼直脾氣,一根腸子通到底。
反正家世早晚都得說,衛嫤從善如流地抱起了家門:“我家就剩娘一個人,經營著一間米鋪。”
孤兒寡母別有家產的商戶,與衡哥兒也算是門當戶對,這是族長夫人的第一印象。
而一直注意著這邊動靜的晏族長,心思卻明顯複雜很多。孤兒寡母能守得住家產?孤兒寡母能養出這麼水靈的姑娘?衡哥兒媳婦絕對沒說實話,最起碼她沒完全說出家底。
心中將隔壁晏百戶與衡哥兒夫婦比對一番,再三權衡,族長決定賭一把。
“西北軍沒說明著要昀哥兒,按理說誰去都行。只是十三郎那……”
晏衡等的就是族長這句話,不然他可以一開始就亮出自己鎮撫身份,強勢命令族長改了名單。但那樣,他就探不出族長本事。
周千戶已然被抓,周家的沒落是必然。待周家倒下,常年被他壓制的酒泉其它勢力必將抬頭,魚龍混雜亂成一鍋粥。
他弄倒周家,可不是想為這些人做嫁衣,他需要自己的勢力做支撐。不然單一個鎮撫官職,去了涼州也會輕易被吳家所架空。而晏家人雖然說不上多好,但也算不上多壞。有利益做引導,不愁他們生二心。
關鍵就是,晏家得有一個能撐起來的人。
晏族長雖然年紀大了些,但這樣做事更妥帖,撐個十年八年還沒問題。
“族長放心,他不會有機會反對了。”晏衡聲音悠遠。
晏族長心裡一緊:“前日聽說你們回來,十三郎夫婦便去了城裡。打算一直住到中秋節前後,等名單報到涼州府衙,木已成舟後再回來。現在衡哥兒回來,卻沒見他們蹤影,莫非他們出了事?”
原來這就是晏百戶和周氏進城的原因,想牽扯他們的精力,無暇去管這事。待他們回過神來發現事實真相後,早已是無力迴天。
晏族長說出這話,已經有些交好的意思。晏衡收下他賣的這個好,順著他說下去:
“恩,的確不幸出了事,也不知他們還能不能回來。”
晏族長被他似是而非的話誤導了:“是被瓦剌人擄了去?”
晏衡沉重地嘆息,衛嫤也低下頭,帕子作勢擦擦眼角,實際是在擦額頭上的冷汗。她還在擔心,如何跟晏家村解釋晏百戶與周氏的突然消失,阿衡這麼兩句話就輕易地抹了過去。
族長大驚,族長夫人倒吸一口涼氣:“天吶,那天我就說時辰太晚,這會上路不安全。沒想到他們竟然真被瓦剌人擄了去,這下他們一輩子怕是完了。”
衛嫤疑惑道:“一輩子?”
族長夫人心有餘悸:“雖然咱們酒泉開有互市,跟瓦剌人有生意往來。但那些生意人,可比瓦剌強盜和軍漢斯文多了。被瓦剌人擄了去,能放回來的只有奸細。先前咱們晏家村還收留過一個人,誰知差點招來大禍,其它村也經歷過這種事。後來官府直接發了通告,但凡被瓦剌人抓去再放回來的人,一律以奸細看待,嚴加看管,必要的時候可以送進大牢。”
原來是這麼回事?
阿衡真的好會找理由,衛嫤還擔心,真就這麼關晏百戶和周氏一輩子麼?每次下人的一點剩飯她倒是不缺,但他們的存在便昭示著一些不堪的過去。即便看到他們過得不好心裡痛快,偶爾也會有點小心塞。
現在一切問題迎刃而解,等阿衡去了心裡那口惡氣。放他們出來,失去了周家這座大靠山,兩人再無翻身之日。
顯然晏衡也跟她想到一處去,他神情明顯放鬆下來。
“一提瓦剌人,我這心裡就不舒服。本來有周千戶在,也能出面交涉一番,或許能將兩人贖回來。偏偏他意圖造反,已經被收押酒泉大牢,整個周家會不會被誅連還兩說。”
族長大驚:“周家